李瑕剥了一只鳌虾尝了,发了一会呆,最后道:“能吃到这一口,不容易。”
“是陛下熟悉的味道?”
“也许吧。”
李昭成有些得意,但他牙都掉光了,吃不了太多。
“陛下,这数十年下来,老臣不信也得信了,陛下早已不是原来的二郎……可当老臣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李瑕剥着鳌虾,始终没听到李昭成后面的话。
目光看去,只见李昭成已哭得泣不成声。
“朕懂你的意思。这么多年下来,是与不是的,早已成了家人。那年给老人封太上皇的时候,也是这般与他说的。”
“老臣无功而受爵,每每思来总觉惭愧。”
“活到这把年岁,许多事看得与过往不同了。”李瑕道:“我年轻时与人不亲近,能在这贫乏的世道里活得不孤独,多谢了你们。”
李昭成呆愣了一下,开怀大笑起来,用有些颤抖的手端起酒杯。
“老臣能听陛下这般说一句,死而无憾矣。”
李瑕端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道:“敬我们到世间走一遭。”
这个院落,过去常有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的聚会,这日则是两个老者这般聊了几句……
……
泰和三年。
大理,洱海边。
落日把走在海边的两个人身影拉长,风吹来很舒服。
“走吧,文静她们还在等我打马吊呢。”高明月道。
“你先回去,我再坐会。”
高明月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来,看了李瑕一会,在他身边坐下。
“问你一件事。”
“嗯?”
“你还有没实现的心愿吗?趁这几年我们还走得动就去做吧,免得留下遗憾。”
李瑕有些自傲道:“这样一辈子,哪还有什么遗憾?”
“但我们很早以前就一直觉得,你好像没有那么开心。”
“怎么会?”
“我们私下都在说,换作别人有你一半的功业,都不知狂成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