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明明还有一张椅子,他等了一会儿,萧复暄还是在他身后站着,不见去坐。于是他捏着茶杯沿,扭头道:“你杵在我背后做什么,显你高?你要是见过我在鹊都的晚膳,就不会说这话了。”
又过片刻,萧复暄的嗓音从他后面传来,答道:“普通傀儡一般用不着坐。”
乌行雪:“……”
他看看外面时不时经过的巡视弟子,在心里说了声……行,那您站着,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乌行雪也不回头,捏着茶杯低低咕哝:“不过说来确实有点怪,我还真不太饿。不知道是不是这魔头的躯壳太厉害了,扛得住。”
他嫌弃归嫌弃,最后还是挑挑拣拣拿了个桃花酥。
屋里已经点了灯,温黄的光给他眉眼鼻唇勾了一道折线。而萧复暄的影子,就从身后投落到他身前的桌上。
入夜之后,巡视弟子更多。未免惹人怀疑,他们并不多话。
只是某个间隙,乌行雪朝门外瞥了一眼,不知想起什么,忽然问了一句:“……萧复暄,我原身那个魔头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其实问得很奇怪,因为他自己都说了,“那个魔头”。
好一会儿,他也没听见萧复暄回答。
但他能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忍不住回了头,对上萧复暄的视线。就见那人抱剑倚在墙边,看了他许久,说:“不是生魂进错了身体,要回鹊都么?既然要回鹊都,这里就是一场梦而已,何必要问这个问题。”
乌行雪很轻地眯了一下眼睛,又转了回来,说:“也是。”
他本以为不会再有下文了。
结果半晌之后,他听见萧复暄说:“别人作何评价我不知道,但在我这,是化成什么样都不会认错的人。”
乌行雪眸光一跳。
或许是因为这句回答,又或许是因为来了两个守卫弟子。他们这晚谁都没有再说话。
萧复暄用不着吃用不着睡,垂眸倚在墙边兢兢业业地扮着傀儡。乌行雪收拾整理了一番,蜷到了床上。
后半夜,桃花洲忽然响起一道惊雷。
这是夜里秽气最重的时候,邪魔气无论如何都遮掩不掉,如果有人入侵,就是此时最为明显。
不知某一刻起,桃花林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铃声,接着便是嘈杂人语。
巡视弟子拎着一枚银色小铃,匆匆往来,奔走相告。近千弟子乌乌泱泱都出了门,就见许久不曾有动静的桃林泥土翻搅,仿佛百虫乍惊。
下一秒,那些动静就如地龙一般,朝一个方向涌去。
那是……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