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若是韩国公夫人当真生不出儿子,那日后的韩国公世子就是韩国公长子韩誉的了。
因此,韩国公里里外外,也都给这个儿子几分体面。
如今韩誉正在日日苦读,希望能于功名上更进一步,这份上进,实在叫人心疼。
韩国公太夫人却冷哼了一声。
“怎么,我一个做祖母的,还要看庶出的孙子的脸色不成?”她这一句话叫韩国公哑口无言,然而柳氏已经低低地哭了起来,她顾不得韩国公对自己的怜惜,哭着爬到了韩国公太夫人的面前去,仰头流着眼泪哽咽地央求道,“贱妾自知身份卑贱,不得老太太的喜爱,都是贱妾的错。只是求老太太对阿誉公平些吧。他自幼懂事,日夜苦读,对老太太也是十分孝顺的呀。”
她一哭起来,一旁正瑟缩得可怜的阿萱也哭了起来。
韩国公太夫人懒得与这妾侍说话,侧目去看韩国公。
“母亲……”韩国公眼底露出几分央求,见韩国公太夫人面色冰冷,完全没有动容的意思,急忙去看一旁的妻子。却见捧着肚子的韩国公夫人垂头正在喝茶,实在没法儿与自己四目相对心有灵犀。
他动了动嘴角,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看自己的长女,希望长女看在自己给她寻了好亲事的份儿上心疼亲爹一把,却见阿琪正侧头给胖团子整理小衣裳。倒是胖嘟嘟的阿菀,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哭声,抽搐了一下,虚弱地咳嗽起来。
她一咳嗽,小胖脸儿都憋红了,咳咳儿地咳嗽着,还带着一点儿鼓点儿的感觉。
女子柔弱的哭声里加点儿节奏比较分明的咳嗽,顿时柳氏就哭不下去,红着眼睛看着窝在阿琪的怀里捂着嘴巴咳嗽的胖团子。
她小小一颗,可是能量不小,这都咳了半天了。
“看把我们娇娇吓的!滚出去!”见柳氏不哭了,韩国公太夫人顿时沉下了脸,指着柳氏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惦记什么,只是都给我收了!这国公府里做主的都还没死呢!就算你心里想要什么,也得等我死了。”
她的目光冰冷,柳氏顿时吓了一跳,只觉得那双苍老却锐利的眼看进了自己的心里去。她打从去年儿子中了秀才,如今外头都盛赞韩誉,因此自己也得意了几分,却没想到韩国公太夫人依旧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太夫人的心里眼里都是韩国公夫人,竟然到了如今还不肯与她和解。
“我……”
“你刚刚不是自称贱妾的么?”韩国公太夫人露出几分讥讽。
这贱妾二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和从太夫人嘴里说出来意义自然是不同的,柳氏一张茶水淋漓的脸顿时死人一样惨白。
她抬头,哆哆嗦嗦地看着韩国公太夫人。
刚刚刚刚进门的春风得意早就烟消云散。
这快一年的光鲜亮丽,不过是韩国公太夫人的一杯茶,一句话,就把她打回了原形。
她本以为韩国公太夫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
莫非就因为如今,韩国公夫人有了身孕?
将心中的惊疑不定都压在心底,柳氏是个十分明白眼色的女人,不然不能十几年如一日地拢住韩国公的心,也不能一介妾侍却跟庆王妃姐妹情深不是?
她急忙垂下了头,柔顺地低声说道,“一切都是姬妾不懂事,求老太太饶恕贱妾这一次吧。”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碎了一口银牙,却柔顺卑微地给太夫人磕头,忍着此刻主子与丫鬟环视的屈辱,将自己白生生的额头抵在地上。
尊严都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