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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往来反复,近乎凝固的气氛中,李清臣忽然一跺脚朝张行反问过来,好像刚刚发现下面的朱绶是装伤一般,然后不等张行回答,便自己先给出了答案。“因为怕死……反过来说,天上那人气息减弱,一时三刻那到底还能杀几个人?反倒是谁先射反过来引来了那厮!金吾卫一起放弩,或许能多活三四人,但谁先射这一弩,谁就可能为他人先死!这种情形,如何有人愿意为他人冒险?”
“除非一起射!”钱唐回顾身后其他巡骑,也咬牙出言。
虽有雨落,但在场之人,多是耳清目明之辈,如何不晓得这三四人看似是在相互交谈,实则是在鼓动、劝谏他人,尤其是后面几句话,几乎是有愤懑指责上官之意了。
而几名朱绶、黑绶,四下打量自己的下属,也颇多不安……和金吾卫不同,靖安台的组织制度天然决定了上级与下属的亲密关系,他们也不愿意担负上‘弃下’的名头,甚至有人认得李十二郎和钱白绶的声音。
然而,几人面面相觑之后,却在张世昭毫不掩饰的冷冷一瞥下沉默了下来。
说到底,尊卑有别,也就是这个状态不好砍了你,否则你有什么资格躲在盾牌下嘲讽当朝大臣?
下方纹丝不动,却不耽误片刻之后,天空中的司马二龙忽然得手,他手中长戟压着盾牌划过贺若怀豹的臂膀,一时血雾自空中绽放。
然而,贺若怀豹既然肉身见血,非但没有萎靡,反而狂性大发,竟然就势一手持盾死死抗住压进血肉的长戟,一手持枪反刺司马正,俨然存着以命换伤的意图。
司马正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弃了长戟转身向后,显然和对方一样,准备转身往下方金吾卫身体上取新的兵器来用,而不是跟对方玩命。
但此举也让贺若怀豹抓住机会,长枪投出,将白有思逼退,复又转手舞起长戟,奋力一冲,乃是顶着大盾将整个人砸向了一处挨着天街大洞的金吾卫集群——这群人距离张行几人躲藏处不过区区十几步远,此时被贺若怀豹一砸,张行看的清楚,真就宛如挨了炮弹一样,四处炸裂,甚至有人直接跳入街面上的大洞,乃是宁可穿着甲胄落入暗渠,都不愿意与这悍贼正面相对。
可即便如此,这几人也没有逃出生天。
只见贺若怀豹落地后一个翻滚,就势以断江真气催动大戟横扫,手起处,衣甲平过,血如泉涌,七八名金吾卫当场丧命。
便是隔了十几步远的张行等人头顶的两个大盾,也硬生生被此人真气余波削去了半层凸起。
原本挺热闹的天街大洞周围,突兀陷入到了某种怪异的沉寂中,一时只有细雨淅沥。
无他,这一幕过于血腥了。
唯独贺若怀豹,既淋了一身血雨,又得了势,便干脆扯掉上衣,露出半边伤了的肩膀与半边雪白的腱子肉来,然后一手持盾,一手持戟,就在官军堆中仰天长啸:“小儿辈也配杀我?!曹林、牛河不到,谁能杀我?!”
一声吼叫,似乎才让周围官兵回过神来,接着,周围不少金吾卫与锦衣巡骑直接狼狈逃窜,场面乱成一团,便是司马正与白有思二人,本欲来接,此时也被自家下属遮蔽,畏手畏脚,显得有些气馁。
“喊你妈呢?!”
但也就在此时,已经彻底难以忍耐的张行忽然推开头顶破损大盾,然后劈手从前面一名溃逃的金吾卫夺来一弩,只是一架、一蹬,便抬手将一矢当面射出。“不就是杀你吗?这么想死,我来当先!”
两人不过相隔一个十几步,一矢射出,即便是贺若怀豹也措手不及,更何况之前周围人俱在逃窜。而一直到弩矢射到他左侧没被血水溅到的雪白肩膀上,继而刺入肉中,这名早已经不顾一切的当世高手方才本能使出真气,将弩矢振落。
可唯一干净的那边子肩膀处,也毫无疑问破了一个口子,渗出血来。
这让贺若怀豹微微一怔,简直难以置信,乃是低头看了看伤口,方才好奇去看抬弩来射自己的那人。
不过,由不得他多想了,司马南与白有思窥的机会,几乎是齐齐飞来,一枪一剑一前一后直接抢入,贺若怀豹不敢再留,赶紧腾空而起,而张行逃的升天,释然之余早已经不管不顾,乃是踩上第二支弩矢,然后看都不看,便向空中人影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