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不敢怠慢,自左仆射司马德克、右仆射司马进达以下,纷纷起身,齐声拜贺:“谢丞相。”
方才举杯共饮。
雨水中的淮右盟大堂,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自己最荣光的时刻。
一饮既罢,司马化达方才落座,然后眯着眼睛来问左右:“你们争了半日,可有人跟我说清楚,到底争的什么?”
司马德克本欲拱手做答,却干脆闭口,只瞥向了对面的司马进达。
司马进达无奈,拱手做答:“回禀丞相,这几日冒雨前行,更兼与黜龙帮密集交战,堪称内外交困,所以颇有些人觉得应该弃了原定的计划,从涣口这里转向,不再去逆着淮上淮西,而是逆着涣水道走荥阳归东都,为此不惜与黜龙帮正式交战。”
“就是这个?”司马化达完全不以为意,甚至有些不屑一顾。
“就是这个。”司马进达俯首恳切回复。
“那该不该转向呢?”司马化达继续来问。
司马进达先是长呼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大堂屋顶那些没有来得及更换的残破装饰,又扭头看了看外面屋檐下的雨水,最后回过头来,在堂上许多将领的注视下朝自己兄长缓缓开了口:“我觉得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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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司马化达这次问的稍微认真了一点。
“因为黜龙帮虽然确实有些战力不足的样子,可我们也因为雨水有了明显损耗,这种情况下,与其冒着跟黜龙帮这种天下数得着的强梁一战的风险往北走,不如快点往西进入淮西那边,好做休整。”司马进达认真回复。“眼下的交战,其实只是摩擦,完全能看出来,黜龙帮那头掌舵的,也不想打。”
很显然,这不是司马右仆射临时做的结论,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意思,而是代表了政变核心队伍中彻底投靠了司马兄弟的那批人做的最终决断。
当然了,司马进达回复过程中的犹豫也能说明问题,但他还是给出了明确答复。
故此,昔日聚义堂主位上的司马丞相想了一想,也点了头:“那就这样,咱们赶快走!去淮西!”
“那就这样吧,咱们得赶快走了。”还是五月初一,河北,将陵城外的大铁坊内,借着晴空万里的光线,张行看完了手中信函,不由微微皱眉,然后抬头对身边几人言道。“去淮北!”
“南面还是打起来了?”一旁的新任将陵行台龙头窦立德立即紧张了起来。“禁军果然朝我们腹地过来了?”
“不是。”张行抖了下手里的信函,言简意赅。“禁军没有大规模越界,我们的人也没有主动挑起大战,只是李定李龙头去前线看了一眼,觉得对方有破绽,制定了一个南下突袭涣口,依托淮北水网分割禁军主力,吃掉对方一部分的计划罢了……而既有了这个计划,便是要否了他,也该立即去前面看一看,跟他说清楚的。”
话到这里,张行扭头看了眼秦宝:“二郎,咱们怕是来不及走白马去等你母亲与月娘了,要即刻从济北郡这边速速南下。”
秦宝点了下头,没有吭声。
而外务总管谢鸣鹤则正色来问:“那我现在要不要再跟过去?”
“你不急,眼下在河北敷衍就好,真到了要做事的时候,怕也还是要往东都走,没必要再南下。而且从年前开始,你便没有好生休整过,也该歇一歇……倒是张头领,你虽刚刚从河间回来,却可以跟我再往南面去一趟。”张行扭头看向了张世昭。
“可以。”张世昭立即点头。“我这张老脸,也就是现在刚刚露出来的时候有点效用,晚了就没用了……其实老冯也行,甚至更好,因为他本就是从江都过来的,在那边人头熟。”
“现在把冯公调过来会不会打草惊蛇?惊扰到薛常雄?”说话的乃是马围。
“马分管想多了。”张世昭捻须来笑。“将老冯从北面调出来,乃是寻常作为,如何会惊到薛常雄呢?要我说,不调他,说不得也会惊到薛常雄。”
马围一愣,当即醒悟:“是了!冯公刚降,不做调度是大度,做些调度也无妨。”
其余人也都是聪明人,几乎人人醒悟。
且说,之前李定迅速整军北上,联合部分之前的北面援军,三战三胜,迅速击败了王臣廓,并将对方驱逐进了山中,而大军压境之下,又是以援军姿态过来,本就动摇的冯无佚自然选择了配合与服从……从外面看也就是降了……然而,因为战事连续性的缘故,这个降是不尴不尬的降,是顺水推舟的降,并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易帜或者说是公开文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