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的车马停在不远处,他立在原地目送陆筠走远,然后才提步朝车马方向去,一行禁军飞速从后追随而上,在他即将登车之时,将他团团围困住。
“安王殿下,圣上有请。”
安王手扶着车帘,转回头冷笑,如此沉不住气,连设局都懒得吗?装了这么多年的情深意重,竟连等他回藩地的路上再设伏都不愿。他就这么急着杀了他绝了后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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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中空荡荡的。奏疏散落一地,宦人却不敢上前收拾。
阶上坐着披头散发的皇帝,发冠滚落在案下,他两手交握搭在膝头,阴沉的面上有一道鲜明的瘀伤。
多少年了。
多少年没人敢当面对他提出质疑,更遑论斥责或是严辞相逼。这种感觉很不好,他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被人捧着敬着,旁人一丁点的不驯服,对至高无上的皇权都是不可饶恕的忤逆。
“皇上……”宦人在门外,战战兢兢唤了一声。
这种时候,若非天塌下来的大事,他岂敢打搅里头那个阴沉不定的人?
皇帝抬起头来,面无表情道:“什么事?”
“翊、翊王妃的棺椁在路上……因着颠簸,摔在了地上……”
尸身从内滚出来,被许多人瞧见,若那疯癫宫人的证词还只能引人怀疑,如今实实在在瞧见保存完好不朽的尸身,宫中最大的秘密再也藏不住了。
皇帝蹙蹙眉,“她还好么?”
宦人扑通一声跪下去,不敢说。
那骨头长年累月在冰棺里头,更容易折脆,遑论是翻过面来,头脸先着地……
皇帝眸中卷起无数阴云,他摇摇晃晃撑着桌角站起身,“朕去瞧瞧,她如今何在?”
宦人尚未答,就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步声。
一声绵长响亮的“急报”声,令皇帝混沌的头脑更觉怔闷,又出什么事了?
“皇上,皇上!西北军哗变,盘虎口,硪川,北坝等,共有三十二城、县、镇的屯兵呼应,严大人、尹大人被围困在琼川,上表请求支援。”
皇帝听后怔怔走出两步,忽然喉头一哽,鲜血从他口中急速喷涌出来。
宦人吓傻了,一面大声呼喊“传太医”,一面扑进来扶住皇帝,“皇上,皇上!您莫要心急,保重龙体,龙体要紧啊!”
“传……陆筠,把陆筠传进来,朕有事吩咐,去,快去!”
安王在京中,他分不出更多精力去镇压西北军,用安王牵制他,让他无暇顾及西北……他没看错,他一点也没疑心错,陆筠狼子野心,他从来不是个乖顺服从的臣……
宦人不敢丢下皇帝独去,外头久久没有回应,仿佛宫内外就只剩下他们几个。
“朕……要见虢国公,去请……”
宦人百般犹豫,朝那传信的侍卫一点头,咬牙放开皇帝去了。
皇帝抬眼打量外头的人,是他的人,他贴身的护卫,自小就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皇帝抹了把唇边的血迹,下了第二条令,“你亲自去,把守东华门,放嘉远侯进来,虢国公……扣押,扣押在武英殿。吩咐下去,等嘉远侯一出门,就……围住虢国公府……记着,你亲自……你亲自挑选亲信之人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