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方才那些话,也不是公公想说的话,而是皇上想说的话。
“子戎,朕念着你回京不易,来回折腾恐也累着合燕,喜轿落在西直门前,你权且将合燕迎入府中,郡主该有的嫁妆体面,朕决计亏待不了表妹”
合燕脸上没了血色,只知磕头谢恩,我还欲再辩,却被座上之人面无表情的凝视,生生扼住了喉咙。
原来,一切早有定局。
今日种种,不过是走些过场。
。。。。。。
喜轿停在西直门,皇宫内院从来不准纵马,今日的轿前却有一匹白马。
那白马钉着黄金做的马掌,通身一丝杂毛也无。
马头上攒着一朵红绸挽的花球,此刻在太阳底下,被风吹的微微颤动。
合燕在海棠轩梳妆,两个小宫娥替她盖了盖头,嫁衣上没有东珠,顶冠上也没有凤钗。
绣鞋跨过海棠轩的门槛,今日是她十年来,头一次离开皇宫的日子。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翻身上了马的,也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完那条漫长的宫道的。
只记得那天着实是个艳阳天,等我回到府中,将合燕从轿子里抱出来的时候。
她有一滴泪,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我手背上。
那泪冰凉的,明明是夏日时节,那泪却好似从冰窖里取出来,只一滴,凉意便破开油皮,只往人骨头里钻。
璞王府三开间,东厢住着华馨,中庭留了翡翠厅,后头是花园小泉,此刻唯有西厢空着。
我抱着合燕一步步往西厢走去,府中没有喜庆的装扮。
似乎众人都觉得,这桩婚事不好,怎么也成不了的,是以不曾挂上喜字红绸。
进了西厢,合燕坐在了绣床上,盖头红艳艳的显在一室沉寂中。
我抬了抬手,始终不敢将它揭下来,合燕似是发觉了我的怯懦,盖头中传来一声暗哑的笑。
“表哥,揭了吧,合燕已然不堪了,若再自己揭盖头,多可怜呀。。。。。。”
我闭了眼,伸手揭下。
盖头之下,合燕妆面浓艳,叫人看不出原有的气色,赤红的唇角微微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