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有点超乎魏念晚的预料,她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了,便问:“那郑姐姐预备如何做?当真要将你们的事告知赵刺史和赵小姐么?”
“你觉得我应该这样做吗?”郑婉反征询她的意见。
魏念晚也迟疑了,想了想,道:“若是为了大快人心,的确是应将此事张扬开来。毕竟陆无修与你不是简单的有过一段情,而是真正成过亲,有过孩子的。赵小姐被蒙在鼓里,对她亦是不公。只是……”
“只是这样一来,我和阿苽往后在同州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郑婉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对于此事,魏念晚也有诸多的无奈,生活不是戏台子话本子,惩恶扬善有时不是那么简单的。
就比如赵家这件事,赵刺史知道真相后,起先必会重重责斥陆无修,可之后又会如何呢?
让陆无修写一纸休书,还是劝女儿与陆无修和离?
不管哪一条路,赵小姐堂堂一位千金,往后就成了市井之人眼中的高门弃妇。想要再嫁,要么只能放低门槛下嫁寒门,要么便要与人做填房继室,甚至是妾室。
世道对女子总是不公,往往郎君所犯的错,最终却要报应到妻子的身上。奈何世人的眼界如此,唾沫星子淹死人。
当这些可怕的后果在赵刺史和刺史夫人的脑中过一遍后,他们对于女婿的那些气愤便要收一收了,因为天下父母总是不愿看自己的宝贝女儿走到那一步,成为人人鄙夷的下堂妇。
最终他们会如何处理这桩事呢?当然是让破坏掉表面和谐的那个人消失。
魏念晚心疼地看着郑婉,“郑姐姐,不如你带着阿苽跟我们一起走吧?”
“一起走……”郑婉眼中掠过两道光芒,可等她仔细考虑过这种可能后,终是摇了摇头:“我们孤儿寡母得跟着你们成何体统?况且璟王殿下是要去吴国做质子的,难免要遭人诟病。”
魏念晚想说不会,可想了想自己似乎没立场慷他人之慨,若仍要去吴国,萧誉的处境又能好到哪儿去呢?更何况自己也不会真的随他去吴国,到时郑姐姐又要面临新的选择。
看来纵是自己有心,也难给人一份安宁了。她叹了一口气,问:“那郑姐姐到底准备如何?”
郑婉笑笑,眼里却全是苦涩:“罢了,四年都这么过来了,我就当他果真死在了进京的路上便是。我还带着阿苽回原来的住处,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魏念晚有些愧疚地垂下头去,郑婉却反过来拉起她的手安慰她,“念晚,你不用担心我们,也不用自责,至少你没有让我带着这个遗憾入土。如今我已知道他是死是活,还有他的真实身份,这样就够了,不然阿苽一辈子都要随一个不知哪来的吴姓,岂不成了笑话。”
“那郑姐姐是打算让阿苽随陆姓么?”
“当然不,他不配。阿苽往后会随我姓郑。”郑婉倨傲地抬了抬下巴,望向远方,眼中也有了光亮:“他长大后会好好念书,也许还能考个功名,到时他的名字会书在皇榜上,所有人都会知道我郑婉生了个好儿子……”
魏念晚听着她的畅想,嘴角也随她上扬,似眼前果真出现了那一幕。
当晚,郑婉便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带着阿苽离开了刺史府,回了他们的那间小院。
亦是当夜,鬼市旁的小巷失火,烧毁了相对的两间院子,共抬出尸首六具。其中有一对母子,至死紧紧相拥,众人出力仍不能使其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