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断断继继的说着,最后艰难地将头抬起些,寥寥牵了牵唇角:“留给大人考虑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陆绥卿明白,她这是捆绑了自己的命在逼他就范!
她死了,他的命自然也不会长。
事到如今,倒掀起他心底的一丝好奇来:“你与薛家到底有何仇怨,值得如此?”
今夜抄薛家之前,他已粗粗翻过卷宗,姜念晚父母之死都无甚可疑。既然不是杀父弑母之仇,又有什么仇怨值得一个小娘子以命去搏?
姜念晚的眼底掠过两缕深湛,很快又归于死寂,她不理会他的话,只虚弱地下着最后通牒:“至多只有两个时辰了……”
陆绥卿冷冷凝视着她,乌沉的眸底似酝酿着一场风暴。良久,他深提了一口气,又重重吁出,吐纳间已做出了决断。
“解药在哪?”
“薛家……”
姜念晚话音甫落,便见陆绥卿竖起了掌锋,紧接着后颈一记吃痛,便即失去意识。
一场暴雨过后的上京城,夜风犹带着丝丝水汽,拂在身上,如同浸在冰凉透骨的井水里。
乌云散去,苍穹皎洁如洗,清辉从云隙间泄下,映亮穿梭于夜幕下的一双身影。
他们跃上房檐、树梢,隐入朱阑、巷角,最后消失在贴着封条的薛府门前。
……
随着一盆凉水兜头泼下,姜念晚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睁眼便看到坐在圈背交椅里的男人。
他背着月色,脸没在阴影里,只有森森寒意从周身散出,满室气氛都因他变得冷凝压抑。
姜念晚睃巡一圈,虽未掌灯,却也凭着窗畔铺进来的清辉认出这里已不是牢房,而是薛家,她的新房。
她的手撑在湿漉漉的方砖上,坐起来,清眸蕴笑:“看来……我是赌对了。”
陆绥卿显然没有陪她庆贺的心思,开口时声音没有半丝起伏:“解药呢。”
姜念晚腆着脸看他,有气无力地揶揄:“快要死的人明明是我,大人怎的比我还着急?”
“你是当真不怕死?”陆绥卿居高冷睇,眉眼间隐着阴鸷之气。
姜念晚却不怕死地继续说下去:“都说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话方说了一半,就被倾身向前,骤然拉近距离的陆绥卿扳住了下巴。他用拇指揩拭着她嘴角的血迹,动作说不上温柔,也说不上粗蛮:“都这处境了,还有心思吟酸诗?”
“不怕死的人我这辈子见过许多,如此厚颜的你倒是头一个。”
以往他以为“浑不吝”是说那些市井无赖的,却不料还可以是眼前这种小娘子。
“大人谬赞~”姜念晚毫不见外地哂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