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内只有羽田康晴一个人,经常在这对半路父子对弈完后陪他们用点心闲聊的市代夫人并不在此。
羽田康晴端坐在上首,神情凝重,但恍惚间还能窥得一丝解脱。
“丹也。”他轻轻开口,唤着郁江众多假名中的一个,但这却是他认识的真实的郁江,“你即将赢得名人头衔,成为真正意义上有史以来第一位七冠王。等那个时候,我也差不多该把羽田家交到你手上了。”
他示意郁江在身旁坐下,“关于羽田家,关于你那位兄长,有些事你必须要知道。”
“是。”郁江应下,“我会认真记住的。”
即便已经过去十七年,即便长子的音容早已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模糊,再提当年的事情,羽田康晴仍感到心痛:“浩司是一个极具天赋的人,哪怕现如今你已经超越他,我也很难说清你们到底谁的天赋更高。但十七年前他会赴美参加国际象棋比赛,不仅仅是因为爱好。”
“他是被逼迫着去的!”
羽田康晴的语气透着泣血的绝望,“有人在觊觎他的才能!”
“他们对他说——”
他们对他说。
郁江直视着羽田康晴泛红的双眼,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你是有才能的人。”
“你是有才能的人。”羽田康晴的声音同步在他耳边响起。
沉浸在回忆中的老人没有注意到郁江的异常,他回首过去,沉痛哀悼:“那段时间我们被逼得退无可退,市代出现了很严重的精神障碍。为了我们,浩司决定主动拥抱黑暗。”
是跟他完全不同的人啊,羽田浩司。
郁江忍不住想。
面对相似的困境,那位他从未见过的前辈主动踏入泥沼,给家人换来了长久的安宁。而他却自私得只想活下去。
太卑劣了。
难怪羽田浩司去世十七年仍有不计其数的人为了他死亡的真相奔走,他却只剩孑然一身。
羽田康晴说:“所以当他们告诉我和市代,浩司因不明原因猝死时,我并不意外。我甚至为他感到高兴,因为他保护了重要的人。”
听了这话,郁江的思绪被强硬剥离,他怔愣地问:“您为什么认为他保护了重要的人?”
“因为浩司被害后,他的随身物品中唯一不见了的是一枚角行,你知道角行和飞车是最重要的棋驹,对于棋士而言,它们都有守护的寓意。”
更何况那枚角行还是羽田浩司第一次击败老师时的王手,对羽田浩司的意义更加特殊。
所以羽田康晴认为长子一定是把角行作为守护符赠予了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他是为了守护坦然赴死的。
郁江:“但我记得所有了解羽田浩司案的人都将拿走角行的人视为凶手,也许真的是凶手用这种方式挑衅警方甚至是挑衅羽田家呢?”
至少他可以肯定,那个在葛西大桥留下“飞车”的人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并无任何保护的意味。
那么羽田浩司,当然也有可能是被浅香杀死后再夺走“角行”。
唯一的问题是,羽田浩司的死因与服用APTX高度相符,但蕾切尔·浅香是日本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