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转身对身后跟随护卫了一路的车夫道,“你们都听见了。小满娘子?性情质朴烂漫,并无任何冒犯之意,今日的言谈无需逐字逐句回禀十一郎,你们只把她?的意思转述表达即可。”
车夫表情复杂,默默纠结了片刻,低头道,“听从七郎吩咐。”
走近新家时?,隔壁邻居的院门打开半扇,曾见过一面的沈家娘子?站在门边,义?母和她?不知在聊什么,各自低头抹着?发红的眼睛。
“家家有难处啊。”回家关起门后,义?母感慨:
“隔壁这位沈娘子?瞧着?知书达理的,好?人家精心养出的女儿。说家里的顶梁柱整天?不着?家,有他跟没他无差,最?近外头做事又出岔子?,被罚了三个月的禄钱,眼下家里都快揭不开锅。我赶紧把灶上一篮子?小米给她?送去,沈娘子?刚才千谢万谢的。”
应小满:“邻居家的沈娘子?是官人娘子?。”
义?母大惊,“不能?罢!我瞧着?像教书先生家的娘子?!”
“我听牙人说的。沈家是外地升来京城的御史官人,不知几品官。”
七郎在旁边插口说,“御史台的沈御史,官居七品,闻风奏事,弹劾文武百官,算做位卑而权重?的台谏官一派。”
义?母手?一抖,竹筷子?噼里啪啦掉在地上,“七品不小了,管咱们乡下一大片的县官也就七品。咱们邻居怎会有官人娘子??”
她?惊恐回想,“刚才我有没有说漏嘴?伢儿,万一不小心说漏……”说到这里倏然闭嘴,眼风瞥过七郎,七郎体贴地转去角落。
义?母这才压低嗓音飞快往下说:
“——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人家知道你来京城报仇杀狗官,官官相护,当即就把咱们娘儿俩告发去官府……”
几句话说得应小满也紧张起来,“娘,你、你没多?说罢。”
义?母赶紧拉着?女儿进屋往炕上坐,“来问我。你学着?寻常聊天?的语气跟我闲话,我按照刚才的对话一句句答。咱们从头捋一遍!”
两?人从头对了一遍,应小满长呼口气,“没有。娘你的嘴稳得很。”
“吓死我。若我多?嘴误害了我儿,只能?一根白绫吊死自个儿赔罪……”
“娘,千万别!我去跳汴河也不能?让你出事……”母女俩泪汪汪地抱在一起。
阿织正在隔壁屋子?玩,听到动静从隔壁飞奔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紧应小满的腿,抬头瞧了瞧,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瞬间汪起泪雾,“婶娘,阿姐……”
娘仨个泪汪汪地抱在一处。
晏七郎独自在堂屋耐心地等候了一阵,等到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变冷,自己去灶台重?新加热饭菜,几个饭碗依次摆好?,又把地上散落满地的筷子?收拾洗净,在堂屋里喊:
“屋里抱好?了么?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