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算知?道自家帐篷前扔下东西就走的那拨人是谁派来的了?。
“东西没收。”她记仇得很。雁二?郎上回?当?街反水的事她可牢牢记着清楚,才不想?占这厮的便宜。
“我家不缺东西,分发?给邻居了?。”
雁二?郎并?不甚在?意。
“总归我送过了?,算作我的心意。收不收是你的事。”
他把马缰绳扔给亲随,不顾面前小娘子的提防姿态,当?先两步走进欢门。
“原想?亲去探望你,不想?因为七举人巷这场纵火,惊动了?皇城里的官家,第二?天大清早我就被急召进宫。身上既担着审刑院详议官的官职,当?日就御前领命,开始协同大理寺和刑部诸位同僚共同查案。哎,忙得脚不沾地!”
“不瞒你说,整夜没睡,清晨才从皇城值房放出来,打算喝两杯余庆楼的玉楼春解解乏,转头继续回?值房。没想?到?大清早居然在?酒楼外头撞见小满你。这可真是——”
雁二?郎把到?了?嘴边的一句轻佻的“有缘千里来相会”强咽下去,临时换了?三?个字:“——巧得很。”
应小满把斗笠往上拨三?寸,打量雁二?郎熬得发?红的眼睛。
听来颇为正经的一番话,从雁二?郎这纨绔嘴里说出来,她总不大信。
雁二?郎当?然也看得出她的不信,面前的清澈眼神里明晃晃地带出怀疑。但再警惕的小白兔还是小白兔,也不知?怎么被人大清早地哄来酒楼欢门下站着,瞧着还是好骗得很。
心里一阵发?痒,又升起燥热。
他扯开衣襟,袖管里摸出一柄折扇,打开扇了?扇,环顾四周。
“余庆楼可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小娘子该来的地方。”
雁二?郎站在?酒楼欢门下头,抬手一挡,笑得意味深长:“领小丫头来大相国寺上香,走错了?路?寺庙大门不在?这边,回?头往南行?六百步。我送你去?”
应小满飞快地瞥他一眼,又警惕地环顾四周。雁二?郎可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听他语气?,余庆楼果然是不正经的酒楼!
雁二?郎的相送邀约,她肯定不会答应的。
她领着阿织,正踌躇要不要换个地方等酒楼掌柜的时候,欢门前方连接的长廊子尽头,紧闭的两扇酒楼木门吱嘎一声响,有人从里踏出门来。
“这位小娘子便是故人之女?”来人一口正宗的京城官话,中年和气?相貌,穿一身湖绿色绸缎团花长袍,看着便像生意场里打滚多年的商贾模样。
应小满心里一喜,即刻撇下雁二?郎,快步穿过欢门往酒楼廊子里走几步:“正是。我爹爹叮嘱我来。你就是余庆楼掌柜的?”
来人和蔼笑道,“小可姓方,正是此处酒楼掌柜的。这位小娘子的父亲——”
“我爹姓应。”
方掌柜一怔,脚步停在?原地,只眯起一双眼上上下下地打量。
应小满瞧在?眼里,心里琢磨了?片刻,又说,“等等,我爹也可能姓庄。”
方掌柜又是一怔,像是骤然明白了?什么,脸上再度露出笑容。
“小老儿?不曾认识姓应的故人。姓庄的故人倒是认识一位。不知?你爹爹尊姓大名……?”
应小满心里泛起惊涛骇浪。爹爹果然姓庄?!
她都十六了?。这么多年,爹爹在?老家用的都是化名!
但应小满早不是刚来京城的胸无城府的乡下小丫头了?。如今站在?余庆楼里的她,是见多识广、沉得住气?的应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