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是?。
陆尽燃密长的眼睫被海风吹湿,没什么表情,但镜头在犀利地深挖他?,挖出?那些经年涩重的淤泥:“我开学那天,第一次在操场的人群里见到你?,你?扎马尾,穿白色衬衫,朝旁边的人笑,我就在想,我这种人的人生里,配得到这样的笑容么。”
他?忘不了?那个初秋的上午,操场人满为患,初高?中所有班级集合,他?离群站在暗影里,日光突然刺眼,照亮他?脚下的阴霾,她从前面?走过?,同学捅她,指着他?让她看。
她转过?来,隔着人群很随意地扫他?一眼,明俏眉目温柔地一弯,跟那一刻的光线一起,印进他?眼底。
盛檀想,对的,苏白初见沈秋,是?在操场,只是?没拍出?来而已。
陆尽燃的嗓音在风中飘零:“不久之后大雨,你?第一次主动来碰我的时候,我正准备结束掉自己,我看了?很多辆开过?去的车,要轧死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应该不成问题,我手心写了?字,给司机留了?钱,我家里都?厌恶我,恨不得我不存在,盼着我快死,他?随便赔一点就行了?,没人在乎,可是?你?来了?,你?穿过?那场雨,拉了?我的手。”
他?那时发着高?烧,大雨中坐在寄托班对面?的公交车站,模糊望着那扇玻璃窗里的她,看她怜爱很多小孩儿,他?想象着里面?的温度,等着她能离开窗口,只要她一走,他?就去马路上,别让他?的死状吓到她。
她的确走了?,走的方向?,却是?他?的面?前。
陆尽燃唇边浅淡的弧度翘着,黑琉璃似的眼里雾气浓重:“你?管我干什么呢,我这样的人,死了?一了?百了?,你?沾了?还怎么甩开,你?不知?道,我渴望你?到了?什么病态的地步,每天每夜,都?想让你?碰我,摸我,抱抱我,想让你?只对我好,让其他?缠着你?的人都?在我眼前消失。”
“为了?占据你?的关注,我什么都?可以?做,”他?干净温存地笑着,仿佛只是?少?年苏白对沈秋最深层的剖白,“我终于知?道被喜欢的人抚摸,注视是?什么感觉,可是?不够,我这种贪得无厌的流浪狗,明知?自己没有资格,还奢求着想得到爱。”
陆尽燃迎着摄像机往前走,盛檀不自觉倒退。
他?目光溺人,像起浪的海:“可你?那么快就走了?,我追去你?新?的学校,你?好受欢迎,根本不会在意我多想你?,我装作成绩不好,你?才回到我身边,跟我在一个屋檐下,手把手教我,我却无药可救,你?讲题时,我想着怎么吻你?说话的嘴,你?靠近我,我夜里僭越地梦到怎么让你?为我伸,吟高?,潮。”
“你?说这段爱情从没开始过?,但那是?我的全部,我能呼吸,心跳,坚持活到今天的唯一原因,”他?一身料峭透骨,眼神烫着黑洞洞的镜头,“我未成年就觊觎着自己的老?师,姐姐,我大逆不道,蔑伦悖理,我甘愿拿我一切去换……”
陆尽燃对她轻轻启唇:“换你?让我知?道,被爱是?什么滋味。”
“老?师,”他?问,“你?能让我尝尝吗?那种滋味?”
这是?他?跟她身体交融时,他?欠她的告白。
盛檀几乎握不住手里的摄像机。
她听见汹涌的波澜声。
海上的,和她心里的,正在同频。
陆尽燃每一句话都?能完美代入苏白,都?可以?和剧本故事映照,也同样套得进她跟他?的过?去里。
她直至现在才发现,《独白》和现实看似毫不相关,竟有这么多契合的细节。
盛檀抑制着自己的反应,心却被看不见的手狠狠捏住。
她强行排除掉不可能的,只把他?当?成鲜活的苏白看待,这不是?陆尽燃的独白,是?苏白的!
盛檀盯着取景器里那张会蛊人的脸,关掉摄像机,看向?海面?,平复异样的恐慌感,陆尽燃抱着骨灰投海赴死的情景又在闪回,她难受地攥着栏杆,手指煞白,被他?一根根掰开,包进掌心。
陆尽燃把她拉到怀里:“导演,我这段表现好么。”
盛檀像抓住了?浮木。
果然是?表演吧?!
她就知?道!
陆尽燃深深看她:“我比苏白幸运多了?对吗,我的姐姐爱我,是?不是?。”
盛檀回答不了?,胸腔里涌上难以?言喻的惊跳,她仰头含住他?嘴唇,阻止他?再说下去。
湿润纠缠的唇舌混着海风咸涩,盛檀缺氧地偏开头,堵得难捱,想大喊想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