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谢子远兄了。”从公孙珣开始,三兄弟都纷纷拱手行礼。
“无妨,无妨。”许攸听到谢字后再度喜笑颜开。
话到这里,许攸原本是可以就此打住的,但得意忘形之下,这厮难免多了句嘴:“不过我有一言要说给贤昆仲听,去了这蔡伯喈府上以后,借此地与洛中才俊交往无妨,但万一遇到了这蔡伯喈本人,以礼相待即刻,万万不要和他相交太深……”
“这是为何?”公孙越略显不解的问道。
“贤昆仲不晓得。”许攸捻着胡子笑道。“你当这蔡伯喈身怀三绝,名满天下,光是受他恩惠替自己祖宗立碑定传的豪门大家都不知道有多少,而此番入仕也有数年,却为何还是一个六百石议郎呢?”
公孙兄弟哪里知道这些,自然面面相觑。
“因为太迂阔了!”许攸摇头感慨道。“他这人身为议郎,是有资格直接上书言事的。之前几年陛下未加冠时还没看出来,可是从今上亲政以后,这蔡伯喈就好像失心疯一样,总是上书说一些让大家都难堪的大实话,还自以为傲!殊不知,这天下感恩的人少,记仇的人多,这几年间,因为上书直言而失去的人心比他之前几十年攒下的人情都要多了……要不是他现在还算是咱们刘师的属吏,大家愿意给刘师一个面子,否则……呵呵!你们且看着吧,等咱们刘师一旦高升到三公之位,这光禄勋一职成了其他人的囊中之物,那这蔡伯喈免不了要亡命江湖的!你们说,这种人有深交的必要吗?”
三兄弟各自感慨,也都无言以对,公孙珣想起自家老娘说的那蔡邕的结局,更是感慨。
不过,这一番话却终于惹到了一位在一旁读书的少年。
“许君这算什么话?!”傅燮掷下手中的书简,愤然驳斥道。“身为臣子上书直言,本来就应该是职责所在,蔡公不计较个人得失,忠贞敢言,更是我辈楷模,与这种君子相交应该是一种荣幸,你怎么能反过来劝伯圭兄他们不要和蔡公深交呢?”
此言一出,众人赶紧来劝,公孙珣兄弟三人更是着急万分……三人都不傻,这要是傅燮学着那北海名士管宁来一个割席断交,然后名扬天下,那自己三人算是什么?岂不是要丢人丢到姥姥家?
不过好在许攸这个人心里透亮,大概是看在公孙珣小钱钱的份上也不和傅燮计较,直接笑了笑,挥挥袖子就走了,临走前还不忘说有机会给公孙珣等人再引荐一个叫逢纪的南阳老乡……颇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这傅燮太过分了。”三兄弟送许攸出门,还未回身公孙瓒就忍不住自己的满脸厌恶之意了。“就好像这举世污浊,偏只有他一个人高风亮节一般……人家许子远所言哪里差了,难道那番话不是为了我们好?”
“其实大兄。”公孙越闻言却摇头道。“傅燮这人虽然过于耿直了些,但相较于许攸还是让人放心的……许攸这人,今天可以因为珣兄大方而在这里贬低蔡邕,明天也有可能因为别人大方来贬低我们。而傅燮这小子,无论如何,与之为友,总是能让人放心的。”
此言一出,饶是公孙瓒身为长兄,却也一时语塞。
“不如搬出来吧!”公孙珣无奈打圆场道。“对于傅燮这种人,敬而远之是最好的方式,也省的再出这样的事情。而许攸此人,当然不可以作为长久依仗,但短期内还是要靠他来经营人脉的……反正我们在洛阳也呆不长,倒也无妨。”
公孙瓒和公孙越齐齐点头,于是三兄弟商议好,公孙瓒去刘宽府上周边去寻一处小宅院,而公孙珣则和公孙越一起回一趟緱氏山,取些钱财来,也好方便行事。
……
“太祖年少,尝与族兄弟品评洛中人物……越称:‘许子远凶淫之人,性行不纯。’瓒曰:‘傅燮耿直无度,必招杀身之祸。’太祖曰:‘何其苛也?万事万物以人为本,人才难得,许攸虽贪,尤可用其智计;傅燮虽耿,尤可托以腹心。如是而已。’瓒与越乃谢。”——《旧燕书》·卷一·太祖武皇帝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