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汉渚注视着她,继续微笑道:“我再给你说个故事。吕布你肯定知道,对吧。其人有三国骁勇善战第一猛将之名,最后投向了曹孟德,曹孟德爱才,天下皆知,但却乱箭射杀了他。为什么?我相信你肯定也知道,吕布所作所为,毫无忠诚可言。”
“一个人有本事,若无忠诚,则如一柄利剑,我可用,敌,也可用。即便曹孟德将人留在了身边,也如隐患,所以干脆下了杀手。”
他停顿了一下,注视着她:“懂了吗?”
苏雪至似懂非懂。
他说的话,她自然每一句都懂。就是说,忠诚是美德,不忠诚没好下场。
但她实在不懂,他这样引经据典深入浅出耐心十足地给自己讲授“忠诚”,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懂装懂不是她习惯。她摇头:“表舅,我其实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您要是有话,您直接和我说。”
贺汉渚一顿,坐直身体,双目注视着面前这个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在装糊涂的苏家儿子。
某些方面,还是有点蠢。
“苏雪至,你舅父叶汝川千方百计把你送来这里,目的是什么,这你应该知道吧?”他耐着性子问。
省城里的荀大寿攀了个厉害的后台陆宏达,对方是京师里的要人,舅舅叶汝川自然斗不过了,还差点没了命,知道面前这个人的存在后,就送自己过来认亲,希冀能当靠山。
虽然羞耻,但在这样一个法理还只存在于理想中的年代,看起来,这好像也是唯一的应对法子了。
“知道……”她老老实实承认。
“是希望我们苏叶两家能得到你的关照。”
贺汉渚点了点头,脸上也终于现出了今晚上坐下来后的第一丝还算满意的神色。
他的后背就又靠了回去,这次还交起腿,把他那条受过伤的左腿随意地架在了右腿上。
“既然你知道,那就简单了。接下来我的话可能会让你听了不舒服,但是实话,更没必要拐弯抹角。”
“老实说,就算从前我祖父在世时,你们苏叶两家和我贺家也根本算不上是什么正式亲戚。不过,这一点不重要。你们两家有诚意,从前和我贺家也确实有过往来,那么日后再做亲戚,也是好事。我贺汉渚自然算不上什么有本事的人,但遇到事,也不会不出来。别的不敢保证,让你们两家在叙府没人敢动,这一点,应该还是可以做的到。”
他的语气听起淡淡,但话里的自负和俾睨,却是扑面而来。
今晚吃下去的这顿价钱昂贵的饭,到了现在,苏雪至才终于渐渐回过了味。
天下原来真的没有白吃的餐,自己还要了那么一瓶五十年的香槟……
她慢慢有点紧张起来。沉默着。
面前的这个男人,此刻也无需她说什么――因为还轮不到她开口,只听他接下去说道:“我考虑过了,可以认你们苏叶两家,日后正式以亲戚关系往来。”
说完,他停了下来,不再开口。
书房里随之安静。
他也不再看她了,从抽屉里摸出一支香烟,但没立刻点,只连同一只金属打火机,一并捏在手中,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