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人看着穿白衣的苏雪至,见对方年纪轻轻,顿时沉默了下去。
麻醉师插了一嘴:“他姓苏,之前两次登过报纸,第一次和宗奉冼先生一道,第二次是孙孟先警察局长。”
马老太太已经哭得闭了气,躺在一边,被人揉着胸口缓气。马太太看了眼闭目一动不动的儿子,泪流满面,一把推开闷声不语的丈夫,喊道:“我们同意!那些个给我儿子看病的中医,一个一个都有证吗?他上过报纸,肯定有本事!让他做!”说着跪到了苏雪至的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
苏雪至没说话,看向马富商。
马富商狠狠打了下自己的头:“拿来,我签!”
护士取来知情同意书,胡医师又提毛笔,额外在上面添了几条刚才说的内容,并将手术可能导致的后果也一一列明。马富商抖着手,签了名,又揿下手印,一式二份,各留一份,随后立刻准备手术。
三个小时后,凌晨一点,一切准备完毕。经过先期缓和治疗的病童被送进了手术室。
这一台手术,对于苏雪至而言,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严格而充分的消毒。手术室,手术台,初步蒸煮过的器械以及参加手术的几人,全部用沃杜丁几(碘酒)和酒精进行充分消毒。
手术开始前,病童平卧于手术台上,麻醉师根据经验,以1。5CC百分之十的奴勿卡因进行局部腰麻,测量脉搏呼吸后,再施加少量以托(□□),病童很快进入麻醉安静状态,再次测量血压脉搏,适合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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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苏雪至举起柳叶刀,在病童右下腹的腹直肌旁,稳稳地划下了这对她而言,十分特殊的第一刀。
她横切,获得口子约五公分,依次逐层分离腹壁各层入腹,放置切口保护器,随即探查腹腔,寻找阑尾。
病童右肠骨窝有大量的混沌液体,右下腹有大网膜,她将其轻轻揭开,见到了一段巨大盲肠,肠体呈紧张浸润状,表面覆盖一层白色的纤维状渗出物。果然,盲肠已经呈现出将要穿孔的状态了。
她缓慢地分离开暴露的阑尾,游离并切断阑尾系膜,在距阑尾根部半公分处双重结扎,离断阑尾,以后来采用的更有利于减少污染促进愈合的荷包手法,熟练缝埋。
至此,阑尾切除已告尾声。但并没有结束。
她再次探查病童腹腔有无肠粘连,观察肠道有无合并美克尔憩室、肠重复等先天性肠道畸形,确定没有后,用准备好的生理盐水反复冲洗腹腔,直到液体清亮,最后用无菌纱布蘸净残液。再次检查,确认无活动性出血,随后清点器械纱布,逐层关闭切口,腹带加压包扎。至此,手术完毕。
她将取下的阑尾送出去,让马富商夫妇过目,预备制成标本,送做病理检查。
整个过程,不过二十分钟。
病童被转入病房观察。十几分钟后,苏醒,随后安然睡去,没再出现呕吐的现象,脉搏强实,每分钟测得一百,呼吸二十五,体温为三十八点五摄氏度,状况良好。
胡医师站在病床前,看了眼正在亲自做记录的这个学生,仿佛想说什么,唇动了动,又停了下来。
苏雪至叮嘱护士仔细照看,每隔半个小时测量一次体温、血压和脉搏,随即走了出去,向同行而出的胡医师和麻醉师鞠了一躬:“谢谢。”
胡医师仿佛也放松了下来,叹了口气,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她,说:“这里交给我吧,我会盯着。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如果没有不可控的意外,她自觉这台手术,应该算是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