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出来,当然会把一切安排好。”他说。
她莫名其妙被男人语气里的笃定给苏到,眉尾不自觉地扬了扬,轻咳两声压下去,摩挲过盘沿,囫囵道:“地方选得还不错,可以破例……加点分什么的。”
没想到男人听清了,自唇角溢出声笑,淡淡问:“加多少?”
林导师发挥专业精神仔细分析盘算,掩着唇道:“0。5吧。”
尽管知道她是在胡诌,他也没放心上,但仍然对她的算法表示质疑:“扣分60起,加分0。5,这算法谁教你的?”
“我老公啊,”她说,“惹他不高兴了就把你往死里整,高兴了也没太大变化。”
男人蹙了蹙眉,正想问自己什么时候把她往死里整过,忽然又顿悟过来那声“老公”是在说自己,所有杂念瞬间消散,只余那重点二字在脑内加大音量循环播放,声声浸入肺腑,心境明朗身舒体畅,只想和她重点讨论一下老公的一百种念法。
谁发明的词,还……挺好听的。
看着男人压抑克制地扬起唇角,林洛桑从盘子里戳了个虾:“你笑什么?”
今天桌上的菜都是按照她的习惯点的,沙拉为主,少盐少糖,卡路里并不高。
她安心地又吃了几口,服务生又前来上菜,她看手指纤细还以为是女生,心头一跳,抬头看到脸和胸牌才放下心来。
就这么的,突然又想起了他过敏那回事。
林洛桑抿抿唇,放下手中的虾子,问裴寒舟:“不过,之前说到的你的过敏问题,到底是什么导致的?”
男人顿了顿,掀开眼睑瞧了她几秒,这才问:“吃完了没有?”
“差不多了,”她说,“你边说我还可以边吃嘛。”
又试探地问:“难道特别长吗?”
“说长不长,”他淡淡道,“说短也不短。”
……
六岁那年,赵璇雅和裴楼的婚姻尚未彻底破裂,但婚姻依旧名存实亡,他鲜少与父母相处,被寄养在祖父母家。
长久的高压让他难以喘息,偶尔会跑去曾祖母的院子里,简单地透一透气。
曾祖母给他的不多,却是他对温情感知的全部,偶尔会给他送来一盘餐点和一杯牛奶;曾祖父则喜欢看戏曲,常常循环播着一首怎么听都听不倦的歌,就那么拍着扇子同他讲着国事与小曲儿。
相处的时光虽少,他同二位老人的关系却最为亲密。
他那时候只是庆幸,幸好两位老人都健在,才让他不至于无处可去。
直到曾祖父离世的那一天。
那阵子他被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当天甚至被半年才见一次面的赵璇雅带走,而赵璇雅的目的则是——给他寻觅一个自己看得上眼的未婚妻。
他也才六岁而已,和对面穿着小洋裙的女孩儿面面相觑,只觉得时光尴尬又难捱,还羞耻得让人一秒都不想多待。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物品,被母亲扫描仪一般的目光扫视一圈后,精准定义出他的价值与价格,再同需要的人等价交换。
而联姻娶一个所谓的富家名媛,对家中的事业有所帮助,让赵璇雅面上有光,似乎就是他诞生下来的全部意义。
逢场作戏的笑脸和谄媚的逢迎声中,赵璇雅的手机响了很多次,他想提醒,想离开这里,但赵璇雅只是狠狠剜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动,随后将手机放进包中,进行自己的“正事”。
他忘记自己和女孩被来来回回夸了多少次,众人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中,尽管他知道自己获得了高分,但仍觉被冒犯,仍感觉不到尊重,仍然……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