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媳妇上门,一家人自然开心不已,说了一些热情寒暄的话,才发现后面还跟着看热闹的冯老太太。
胡素凤笑容微落,“老冯,你今天不睡午觉?”
“怎么跟您孙子说一样的话,才几点我就睡,以后躺棺材板里有的睡呢。”
冯老太太话音刚落,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脸是这年头少见的圆墩墩,皮肤撑起来皱纹都少了很多,面部骨像能看出真实岁数,比两个老太太岁数要小些,应该又比穆宛大上个十来岁。
贺祺深心情好,主动打招呼:“郭大娘,吃过饭没?”
“没吃的话你请我吃不?”郭翠菊调侃完看一下白露珠,笑着道:“祺深对象来啦,老早听到外面有动静,在家洗碗没出来。”
白露珠继续乖巧一笑。
胡素凤脸色逐渐不好看,这些天就是被这两人嘲讽的厉害,但住在一个胡同里,互相串门是很正常的事,即使知道是过来凑热闹的,也不能张口赶人走。
穆宛招手,“别站着了,都进去坐吧。”
所有人回到正厅,屋里斗柜堂柜,沙发冰箱上面都盖着一层白色纱布,看起来温馨干净。
餐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红烧鱼,小葱拌豆腐,白菜冻豆腐里面加了一些五花肉,还有一盘子豆角土豆炒茄子。
穆宛搬了椅凳,安排人坐下后,对着她笑道:“露珠,不知道你要来,桌上菜已经吃了一半,现在菜站都关门了,家里还有一些瘦肉,我现在去和面剁肉,给你包饺子吃。”
说着就要往外走,白露珠连忙将人拉住:“阿姨不用了,知道你们没准备,我和祺深在国营饭店吃过牛肉饭了。”
“怎么来了市里还跑去国营饭店吃饭。”别人还没开口,
郭翠菊就先说话:“饭店的菜老贵了,一般人吃不起,我们家儿媳妇从来不敢去。”
吴素凤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家儿媳妇敢去哪,去菜站都得跟你申请,你不批准她连门口都不敢沾。”
听了这话,郭翠菊得意一笑,“要不然我说您老是大善人,隔一辈心就变宽了,这人还没进门就能当家做主了,您瞧瞧冯婶,不管是媳妇还是孙媳妇,那绝对是不敢有任何二话的。”
冯老太太笑着回道:“你这话也不对,时代在进步,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们得赶上他们的脚步,咱说的对,那才不敢有二话,咱要说的不对,那自然不能听你的,二话也就来了。”
两人一唱一和,后者语言段位更高,表面说的漂亮,实则明夸自己暗讽胡素凤。
过招多年,胡素凤自然听出来了,正是因为一听就明白,才会经常让自己气不顺,憋着闷,看在多年老邻居的份上,不能说得太过,只能装听不懂。
白露珠将布放到茶几上,先挑出暗红花布捧着递给老太太,“奶奶,今天供销社人特别多,我一听说是刚从苏杭那边进过来的新款印花全棉细布,立马就去排队等着了,排了快一个小时,又冷又没坐的地方,每当累的时候一想到是给家里德高望重的镇宅之宝奶奶买的,顿时就不累了,您做成衣服穿上一定好看。”
胡素凤瞬间从椅子上坐直身体,听得乐不拢嘴,未来孙媳妇人面场这么尊敬她,给她长脸,什么闷什么气全都没了,双手接过布,亲昵拍了拍孙媳妇的手,关心道:
“累着了吧?辛苦了,你该找个地方坐着,让祺深去排队,平时跳舞不能吃多,肯定没体力站那么久。”
话说一半,胡素凤郑重将布打开,表情除去三分真惊艳到,还有七分是故意夸张表现的,将包装纸全部拿掉,生怕遮得太全,两个邻居看不完整。
捧着布伸长手臂夸道:“这料子是真舒服,花色确确实实好看,咱们这片就没谁穿过这么好看的花色,只有德高望重的人才能第一时间享受到呢。”
白露珠低下头,憋住闷笑,要不说老人是老小孩。
除了被奶奶炫耀的口气逗笑,还是因为德高望重四个字,上辈子她也对老太太说过这句成语,直接把人气到绝食,气到两个月不肯跟她讲话。
胡素凤和贺老爷子是父母包办婚姻,从小长在村里读书不多,嫁给留学博士后,文化低成了她的自卑点,后来也努力过,偏偏就是学不进去,索性天天把‘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当成座右铭。
高考重新解放,白露珠婚后暂时不打算要孩子,有想过去参加高考读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