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哲半垂着眼仿佛很温顺,瞳孔深处却漏出一点锐利,即将掀开他温良恭俭让的面具,终于露出内中锋芒。
“当然,我给他们留最好的位置观礼。”
前夜加班到两点,算是和卷宗一起跨了个年,赵以川在新年的第一天迷迷糊糊地睡了好几觉,实在饿得不行了,才勉强从被窝里爬出来找吃的。
最近一周几乎都是外食,冰箱几盒水饺汤圆之类的速冻食品让赵以川胃口全无,保鲜层的蔬菜看着也没什么食欲,鸡腿和肉馅儿倒是新鲜,但他懒得开火。
赵以川赤着脚从厨房到客厅走了一圈后,选择先去喂嗷嗷待哺的金丝熊。
金丝熊正在刨木屑,赵以川给它添了点粮,见对方忙忙碌碌的没有理自己的打算,干脆在熊窝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了,打开手机。
微信里未读消息并没有几条,赵父出事后他退了所有的亲戚家族群和同学群,并不希望接收任何怜悯或嘲讽,只留玩得好些的朋友,但也慢慢的不怎么联系了。现在是假期,连工作群一起沉寂后,他甚至收不到几条“新年快乐”。
窗外,还未日暮,灰黄云层压着高楼大厦,直逼得人喘不过气。
赵以川打了个哈欠,挨个把稀罕的新年快乐一一回复,聊天框最上方就在这时突然跳出一个亲切的小红点。
他一看那个灰沉沉的头像,愣了。
裴哲:你车位在哪?
赵以川手指一动先回了个问号,觉得哪里不对,干脆给裴哲打语音过去。
接通后,他问:“什么车位?”
“你配套的车位。”裴哲说,听着貌似即将用光耐心,“我刚到小区大门口,报了单元门牌号不让我进去,非问车位号多少。”
潜台词很明显:破小区,规矩还挺多。
尚未完全清醒的思路努力转了转,赵以川倏地站起身:“你在我小区?!”
“车位号。”裴哲重复。
赵以川随手抓起昨夜搭在沙发上的羽绒服奔向玄关。
再次回到家门口,赵以川才发现自己刚才太急,没锁大门。他捏着裴哲价值几百万的车钥匙,迅速地把刚才发生的事回顾了一遍。
他奔下楼——没走电梯——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小区大门跟保安解释,带裴哲在地下车库找到自己租的墙角车位。
车位是租房时被房东强买强卖的,赵以川懒得理论就同意了,那时他没想过每月400块钱的位置有朝一日能给迈巴赫用,简直蓬荜生辉。
眼见裴哲的脸越来越黑,赵以川只得自己上阵,小心翼翼把迈巴赫挪进了那个逼仄空间。
车头比停车位长出一截,恰如赵以川极少袒露给裴哲的窘迫。
而走进玄关,赵以川才从浆糊似的脑子里抓出一个重点:他拎着一袋水灵灵的萝卜和圆白菜,把裴哲领到了自己寒酸的一居室。
裴哲的面无表情不能掩盖他对环境的不习惯,但也没直接嫌弃。
他看了眼玄关的小地毯:“换鞋吗?“
赵以川扒拉两下乱糟糟的天然卷:“不用换鞋,你……不是,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