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谢珺心头滴血的经验,谢珺没有强作伪饰,肯将这样难堪的事说给她听、劝解她,那自是因为疼爱唯一的妹妹,不肯见她重蹈覆辙。
这样的好意,谢璇自然明白。
只是还是心疼之极。
她原以为谢珺和许少留会是个例外,以为谢珺终究托付良人,能够厮守终老,谁料走着走着,也还是不可避免的踏上了老路。
其实细算起来,那些最终归于疏离客气的夫妇,在年轻的时候,谁不曾许过相守之诺,说过甜言蜜语?也许年轻的女子都觉得自己是例外,却只有在诺言消散,新人欢笑之后,天真向往被磨平,才明白世事无情,来来去去都是凡夫俗子,能有几个例外。
谢璇心中感叹,又觉得悲伤,凑过去贴在谢珺的肩头,“姐姐说的,也是我害怕的。就算是依树而生的藤蔓,也该有自己的筋骨,否则没了树的支撑,就只会烂在泥里。佛经上说人在爱欲中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又何尝不是这个道理?我不能靠着玉玠哥哥一辈子,也不能指望他会像现在这样疼我一辈子。后头的事情我会打算,毕竟各人的路,只能自己一步步走下去。”
其实前世凄惨收场,临死孤独无助的时候,她早已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此生被韩玠宠溺,沉浸于厮磨纠缠的时候有所迷失。
谢珺握住谢璇的手,“你明白就好。往后把握好分寸,不能只做娇养着的金丝鸟儿。”
“嗯。姐姐——”谢璇到底还是担心,“你这边没事吧?”
“没什么事,照常吃饭说话,我是少夫人,身边还有融儿,有什么可担心的?”谢珺勾起个笑容,又掩着唇咳嗽了起来。
原本就习惯了独力支撑,现在抛下情爱将心思放在家事上,反而更加踏实。
*
一个时辰之后,谢玖果然也来了。
她进来的时候谢珺和谢璇的情绪已然恢复如常,谢珺喝完药之后气色也好了许多,姐妹三个趁着晌午日头暖和,给谢珺加了衣裳,在院里散步说话。
直到用完午饭后辞别,谢璇瞧见许少留的时候,对面那人还是和从前一样儒雅端方,看起来并未因谢珺所说的事情有半点影响。。
——也许在他看来,纳妾收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值一提吧。
今日的见闻谢璇默默藏在了心里,并未跟韩玠提起。回府后韩玠便带她去了书房,召了两个三十余岁的男子近前。
“这是崔恬、这是甄朔,我走之后,有些事会交给他们打点。”韩玠以目示意,对面两个男子便跪地抱拳行礼。
“崔恬拜见王妃!”说话的男子高瘦挺拔,举止行动干脆利落。
另一个则微胖,打扮平淡无奇,行动却十分从容,端端正正的掀起衣襟,行礼周正。
这两个人谢璇以前从没注意过,韩玠今日既将他们带到了书房,那必然是受器重的。
谢璇道一声“免礼”,韩玠便吩咐,“我走后府中诸事皆由王妃主理,王妃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不得有半点违背。”那两人自是应声从命,耳提面命完了,韩玠挥退二人,又将信王府卫军副统领齐忠召入书房,吩咐了同样的话。
这齐忠谢璇倒是认得的。此人原是江湖义士,据说为人颇仗义守信,前世曾被韩玠招揽到韩家帐下,在雁鸣关外立下不少功劳,如今到了信王府中,短短一年时间便由低等卫士擢拔为卫军副统领,不止功夫出众,机谋应变上也比一般将士出色。
韩玠此次出行带了统领随行,府中的戍卫事务便悉数交由齐忠打理,可见他有多受韩玠信任。
比起崔恬和甄朔来,韩玠对于齐忠显然也重视许多,叮嘱了一些他离开后需要注意的事项,又吩咐齐忠有事务必向谢璇禀报,要紧的事由王妃裁夺。转过身,让谢璇不必拘谨,齐忠有事禀报时,她尽可提出自己的见解,两人商议着处置。
他前些天显然已有安排,此时将诸事安排妥当,叫齐忠退出之后,便靠在椅背上,目光悠悠裹着谢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