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停步回头,沈峤眯眼仔细打量,他因为经常受伤,身体状况不定,眼睛现在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大约看个轮廓,坏的时候则完全伸手不见五指,近来恢复少许,借着阳光,从对方的服色上,认出应该是方才在席上侃侃而谈的那个人。
对方一语道破晏无师的身份,显然是有备而来,说不定方才会出现在席上,也是因他们之故。
黄裳人步步走近,在两人身前五六步处停下,拱手施礼:“临川学宫门下谢湘,见过晏宗主。”
与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人,年纪比谢湘要大一些:“临川学宫门下展子虔,晏宗主安好。”
晏无师不置可否,扫了展子虔一眼,视线落回谢湘身上:“你就是汝鄢克惠最得意的弟子?”
谢湘:“不敢当晏宗主谬赞,汝鄢宫主确为吾师。”
晏无师奇道:“你是从哪里听出我在称赞你的?我后面还有一句不过尔尔没说出口。”
谢湘嘴角一抽。
沈峤:“……”
展子虔:“……”
沈峤脾气好,平日里被晏无师百般刺激,习惯成自然,面对他堪比刀剑的冷嘲热讽已经麻木了,但他还是很同情眼前这个年轻人。
谢湘的名字他曾听过,对方出身陈郡谢氏,乃是临川学宫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传闻汝鄢克惠有意栽培他接任自己的衣钵,他也不负师父的期望,年纪轻轻就已经跃居年轻一代的高手前列,一身武功已得汝鄢克惠真传。
不仅如此,听说他在儒学上也有青出于蓝之势,临川学宫时常招揽天下儒生进行儒学通辩,谢湘每每都能在席上独占鳌头,这样一个人物,别人看他师父的面子,也总会客气三分,更何况他本人同样出类拔萃,几曾听过这样近似奚落的话。
能被汝鄢克惠看重的弟子,终究不是冲动易怒之人,愠色自脸上一闪而过,谢湘恢复平静:“谢某奉宫主之命送来请柬,想请晏宗主五月初五长安会阳楼一晤。”
晏无师哂道:“汝鄢克惠想要见我,让他自己来便是,摆什么谱?”
说罢转身欲走,谢湘沉声道:“不知湘可有幸,向晏宗主讨教?”
晏无师微微一笑,忽然指向沈峤:“你信不信,你连他都打不过?”
怪只怪沈峤外表太具欺骗性,加上方才在席间晏无师表现出来的那份亲昵,连谢湘也误会了,他皱着眉头,连看也不看沈峤一眼:“晏宗主一代英豪,何必自降格局,拿娈宠来辱我?”
晏无师将站远了一点的沈峤又一把拉回身边来,语气甜蜜得快要滴出汁水来:“阿峤,他在骂你,你就这么忍下来吗?”
沈峤:“……”
为什么他好端端站在旁边,一句话没说,也能被殃及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