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师身处众人注目之下,却一动不动,在幂篱下的脸瞧不清表情,乍看很像被训斥之后低眉顺眼不敢动弹。
沈峤赶紧上前:“实在对不住,我方才临时有事离开了片刻,一共多少钱,我来给!”
东家是个汉人,看见沈峤就像看见救星,苦着脸道:“这位郎君,我们这也是小本生意,在异国他乡本来就处处难行,实在不想惹什么麻烦,这位小娘子身上没带银钱,您方才又还没回来,小人就想着自认倒霉,免单算了,谁知这位小娘子却还赖着不肯走,我们一劝,她,她就……”
沈峤顺着东家所指,看见案上已经碎成一堆齑粉的杯子和一半没入桌面的筷子,嘴角禁不住抽了一抽。
见此情景,他哭笑不得,连连赔不是,又付了饭钱和碗筷的损失,这才拉着晏无师离开。
“你……还是谢陵罢?”沈峤问。
晏无师:“嗯。”
沈峤轻咳一声:“对不住,我看见那人在舞蹈,一时有所得。”
他带着晏无师来到楼下,那人还在跳,数九寒天竟也满头大汗,可见卖力。
可惜他身前的铜盘里,铜板寥寥无几,围观看客也渐少。
沈峤从怀中数出将近一半的铜板,放在那个铜板里,那人张大了嘴,连连道谢行礼,沈峤朝他微微颔首,便与晏无师离开。
走了几步,晏无师忽然道:“给多了。”
沈峤笑道:“无心种柳柳成荫,他帮我领悟剑心,我反而觉得给少了,只是我们现在身上银钱也不多,只能尽心了。”
晏无师便不说话了。
他的话比平日里还少,沈峤心想是不是自己刚才弃他而去,让对方心生惶恐不满,毕竟“谢陵”与真正的晏无师还是有所不同的,便笑着道歉:“还生着气呐?别生气了,是我错了,不该抛下你就走,实在是当时一心沉浸在顿悟之中,恨不得将那套剑法当即演化出来,所以才疏忽了,你想要点什么吃的玩的,我去买来给你罢。”
晏无师沉默片刻,道:“糖人。”
沈峤:“……”
对方一说要糖人,沈峤就有点后悔了,但自己挖的坑自己跳,既然开口又怎能不兑现,他只好又带着晏无师找到原先那糖人摊子面前,小贩还认得他们,稀奇笑道:“两位又回来啦?可是还要买糖人?”
沈峤尴尬道:“是,再要一个。”
晏无师:“两个。”
“……”沈峤妥协:“那就两个罢。”
有生意送上门,哪有人会拒绝的,小贩笑逐颜开,动作飞快,两个糖人随即浇灌而成。
晏无师一手拿一个,咬得嘎吱嘎吱响,沈峤只好装听不见,带着人去客栈住宿。
要了间上房,依旧是一人睡床,一人打坐,沈峤现在功力逐渐恢复,所以闲暇时候就会以打坐来代替睡觉,因为前者不仅可以练功,同时也是一种休息。
沈峤对晏无师道:“既然帛片可以修补魔心,你现在最好……”
话说一半,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拿掉幂篱的晏无师已经吃掉第一个糖人,正对着另一个糖人的“脑袋”慢慢舔,舔得“糖人沈峤”满头满脸亮晶晶。
沈峤:“……你在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