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已然奄奄一息,被安置在侧院的一间屋子里,它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窝在皱巴巴的布毯上。
颜喻进门,它就撑着脑袋看过来,虚弱地喵了一声。
纵使几乎用尽了力气,发出的声音还是微弱至极,转瞬就消散在了如墨的夜色里。
好在颜喻听见了。
颜喻站在门口,凭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已经算不上熟悉的金乌。
不过几天时间,原本还圆滚滚的一只猫已然瘦成了皮包骨,灰黑的毛发暗淡着,就连向来明亮的眼瞳都失去了色彩。
颜喻的心又开始抽痛了,他蜷着手指,犹豫许久,还是走了过去。
金乌勉着气力探近脑袋,依偎着他的手背。
它不会说话,所有的依赖只能借着眼睛流露,颜喻揉了揉它的脑袋,很突兀的,他又想起了林痕。
少年心性坚毅,不会因为牢狱里的酷刑而屈打成招,纵使已是伤痕累累,还是坚持着站得笔直。
金乌是从荒草垛里捡来的,林痕也差不多。
他们何其相像,又何其不同。
颜喻让人将菜肉做成糊状送过来,他轻轻推到金乌面前,说了句“吃吧,好起来我就不丢你了”。
金乌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慢慢眨了下眼睛,伸出舌尖舔了下食糜。
下人见状很是惊喜,说第一次见这只猫愿意吃东西,颜喻闻言很淡地笑了下。
如几天前一样,他还是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心软了。
仅仅是对金乌吗?他不知道,可他还是收回命令,真正放过了林痕。
他想,或许林痕本就野心昭彰、不愿臣服,是自己硬把人逼成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所以招到反噬也是必然。
或许这本来就是自己的错。
要妥协也不难,自己把所有的错处都认了便是。
命令下发之后,他才真真正正睡了第一场好觉,金乌也奇迹般地渐渐恢复。
他没有带金乌回去,却时常去别庄看它。
这自欺欺人的把式,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怜。
直到,金乌毫无征兆地被人接走,他才停止那一番矛盾的行动。
只是心再一次空了大半,那里空置着,好像再也填不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