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不能平静。
这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惶恐,高位上呆久了,他早就习惯一切都在掌控中按计划发展,而林痕,隐隐有脱手的趋势。
这个认知让颜喻心中的烦躁更甚,他没好气道:“我就算要别人,你能如何?”
林痕抬起头看他,眼神很复杂,既有对他直白毁约的不敢置信,又有不能左右结果的颓败,于是话音尤其闷:“不能怎么办……”
像是久阴之时翻滚在天际的闷雷,很远,不震耳,却直达心底。
颜喻心神晃动一下,他不再看林痕,垂下眼,却又看到自己刚送出去的红线,被人握很紧,细微颤动。
面上不能显,所以只能将汹涌的情绪推到手上,试图靠紧握的拳头压制。
颜喻突然想起新年第一天的事。
送红包讨彩头的确是颜府的传统,但也只局限于颜府中人,里面的东西一贯是刘通准备,他从不插手。
容迟与江因是例外。
林痕两者都不是,自然没有,诱因是他看林痕身影落魄得紧,这才让刘伯去包一个。
刘通拿不准里面要放什么,只好问他。
可做彩头的东西不少,按理说随便拿一样就可以,他也是这么吩咐的,可刘伯都走出几步远了,他又把人叫回来。
“把我放在柜子里的那枚平安扣放进去吧,”他说,刘伯知道那平安扣的来处,不赞同,他却说,“就那个吧,很适合他。”
至于到底适合在何处,他没有解释,但心里很是清楚。
去济源寺祈福的那一年,他十九岁。
那一年,他先是和所有颜家人一起锒铛入狱,又在家破人亡之际被皇帝从牢中提出来,被赶鸭子上架拜了丞相,手握玉玺牵着江因一步步走到至尊的位置上,背着全天下的骂名成了个把持天子、扰乱朝纲的奸臣。
没人问过他愿不愿。
那一年大起大落,向来不信佛的他到最后还是起了问问天意的心思,去了济源寺。
或许是心不诚吧,签没求到,连贡上的香烟都断断续续,唯有那个老主持交给他一个新打磨好的,还有没穿线的平安扣。
老主持双手合十,叹他绝处逢生,以后定会有机缘,赠他一枚平安扣,望他往后平安顺遂。
平安顺遂?
颜喻只是冷笑,老主持倒也真敢说,他一辈子注定平安不了,也无法顺遂。
只是那句“绝处逢生”,倒挺适合林痕。
至于再三转手的平安扣会不会保人平安顺遂,这一项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颜喻又看向林痕掌心的平安扣,被烛光映着,光泽温润,像是一直都有被小心呵护着,从没有经历过那场带着血与雨的欺压。
玉是很娇气的玩意儿,否则也不会有“养玉”一说。
很明显,林痕对它很好。
颜喻的心有些乱,他烦躁地赶人:“知道了,出去吧。”
林痕张了张嘴:“那大人……”
“不找,行了吧,不会食言。”颜喻越发不耐烦,心想林痕要是再没事找事,他就一脚把人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