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那人身形极矮小,几乎只有常人一半身量,偏偏长手长脚,看着似猿非猿,古怪异常。
更令人费解的是,此人头上缠着包头,短袖短裤,精瘦的四肢暴露在外,竟做着夷人装扮。
他手中握着一柄似笛非笛的东西,无声无息走到床前,冷冷撩开帘幔,举起那根笛状的物事,放于唇边。下一瞬,便见银光闪闪,仿佛有什么锐利的东西被吹到了床上。
傅兰芽看得倒抽一口气,脑中同时转过千百个念头,此人来意不善,决不肯轻易罢手,估计很快便会找到净房来,届时,自己如何能躲得过去。
喊人?且不说平煜此时极有可能已经烂醉如泥,就算是醒着,多半没等到他听到动静赶过来,自己便已经遭了毒手。
想到此处,她目光情不自禁瞟向房门的角度,暗暗比对自己和林嬷嬷在这人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的可能。
那人果然很快便察觉棉被底下空无一人,猛的一把掀开衾被,看清床上景象之后,倏的转过身,厉目缓缓在屋中扫了起来。
傅兰芽在他转过来脸的瞬间本能地骇了一骇,本以为会见到一张可怖的脸,没想到这侏儒虽然鹰目勾鼻、面目阴森,却并非鬼怪之相。
林嬷嬷眼见那人离开床前,开始缓缓在屋中移动,身子止不住抖了起来。
那人本要往桌前走,忽然脚步一顿,耳朵动了动,仿佛捕捉到了这细微至极的动静,随后便转过身,握着那柄怪笛往净房走来。
傅兰芽眼看那人就要走到门口,忽然奋力掷出手中一直握着的烛台,那东西极沉,破空而出,砸向来人。
那人不防黑洞洞的净房里竟有重物袭来,吃了一惊,旋即提气,往后掠去。
傅兰芽见那人身形如风,不过一息功夫便退到了窗前,白白露出大片破绽,忙瞅准时机,一把拽起林嬷嬷,拔步便往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
谁知那人很快便看清屋中情形,眼见傅兰芽主仆很快便要跑到门边,眸色戾气陡重,将那柄怪笛放于唇边。
傅兰芽只觉身后袭来几股怪风,越逼越近,很快便离自己不过一尺之遥,心知那人恐怕又像方才那样放出了暗器,咬了咬牙,拼尽全力往前奔去。
正在这时,忽然门前传来一声闷响,抬头一看,却有人从外头一脚踹开了房门,不等傅兰芽看清来人模样,便见那人身形一动,旋即贴着她的头顶掠过一阵利风。
她错愕了一瞬,只听身后几声噗噗闷响,那几根本已逼到身后的闪闪发亮的银针被不知什么物事一挡,如数弹回那怪人身上。
傅兰芽这时才看清出手之人是平煜,他身上飞鱼服穿得齐齐整整,眸子清醒锐利,半点醉态皆无。
那怪人左躲右挡,好容易将银针打落,见已惊动旁人,并不恋战,转身跃回窗台,便要遁走。
平煜冷笑一声,提步欲追,刚要侧身越过傅兰芽主仆,谁知傅兰芽因刚才跑得脱力,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未注意脚下,不小心绊倒了裙角,直直往前一趔趄。
平煜不提防一具娇小温软的身子扑到自己怀中,面色一变,仿佛被烫着了似的,忙将傅兰芽一把推开。
傅兰芽猝不及防,被推得差点跌倒在地,亏得林嬷嬷匆忙扶住,方才没摔倒,狼狈地转头一看,就见平煜脸色苍白,并不看她,等呼吸转为平稳后,这才冷冷道:“到我房间,哪也别去。”
说完便一脚勾起方才那柄因对付暗器落在地上的绣春刀,提刀在手,直奔那个刚刚消失在窗台的身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