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穆府门前,傅兰芽由着林嬷嬷搀扶着下了轿,跟在众人身后,一瘸一拐往府内走。
穆府一片肃静,先前那份因着火引起的喧闹恐慌已彻底平息下来。
穆承彬雷厉风行,早在西跨院那场火被控制之后,便下令封闭府中所有出口,在揪出内奸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如今阖府中所有下人都被拘在前院,静候审问。
西跨院已然损毁大半,周遭房舍也多多少少有所波及,穆承彬为免慢怠平煜等人,另于府中东北角辟了一处小院,暂做安置之用。
因事出突然,这处院落的格局自然跟之前的西跨院没法比,但依然算得上宽敞幽静。
进到院中之后,平煜看了看周遭格局,对穆承彬道:“仲衡,今夜之事,摆明了是冲着罪眷而来,若去前院审人,少不得又得分拨人手留在此处看守罪眷,不如就将此院当作审讯之处,也免得再生事端。”
穆承彬不知是不是为了撇清嫌疑的缘故,闻言连眉毛都没皱一下,极赞此言有理。吩咐身边护卫,令将府中下人一并带来。
两人说话时,傅兰芽因暂无去处,只得跟林嬷嬷立在廊下阴暗角落,等候平煜做安排。
经过林中那一遭,她脚上落了伤,身体也已疲乏到了极致,全凭一股意志力在强撑。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开始试图理清今晚的线索。
起火之时,她和林嬷嬷在房中睡觉,其余锦衣卫亦都在各自房中休息,门外,是那两位叫李珉和陈尔升的锦衣卫。
也就是说,整座院落都密不透风,夷人想要潜进院中掳她,需得越过重重防卫。
为了将她从房中逼出来,放火自然是个极见效的法子,顺便还可制造府中的混乱,放松锦衣卫的戒备,几乎算得上百试百灵。
然而穆府并非寻常百姓家,要想纵火,头一件需得对府中格局极为熟悉,此外,还需把握好时机,每一步都得计算得恰到好处。
由此可见,除了今晚掳走她那位夷人,府中一定还另有内应。
只不知平煜打算用什么法子找出藏在穆府中的那人,而那人又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对付她?
她想得出神,浑然不觉对面正有人在打量她。
林嬷嬷却因时刻留意平煜那边的动静,早已有所察觉,见那人是位年轻公子,一身青袍玉带,立于穆承彬身旁,半边颀长的身影掩映在廊灯下。
她想起路上曾听李珉唤他邓公子。这些时日,她们主仆已然经历太多,对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都十足防备,忍不住戒备地细看那邓公子两眼,见他跟平大人年纪相仿,都是二十出头,从气度和衣着来看,多半是穆王府的座上宾。
她暗暗品度此人形貌,平心而论,平大人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但平大人的那种好看带着股凌厉飞扬的意味。而眼前这位邓公子,却十分斯文儒雅,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看着小姐的目光里……似乎还透着几分同情。
她不免有些疑惑,莫非此人跟傅家有些渊源不成?
这时平煜跟穆承彬诸事商议已定,瞥向傅兰芽,见她虽然面容沉静,腰背挺直,但脸色极差,看得出已十分疲累。
他撇过头,对穆承彬道:“一会审讯时,罪眷不宜在场,不知你打算将她们主仆安置在哪处厢房?”
穆承彬这才想起傅兰芽主仆,说起来,无论是他还是他父亲穆王爷,都跟傅冰算得熟识,在傅冰倒台之初,他们也曾背地里帮着奔走。
可惜云南离京城太远,他们穆家又已远离朝廷纷争多年,再加上王令一党如今势大,他们就算有心插手,亦无能为力。
眼下听平煜如此说,歉意地看一眼傅兰芽,对身旁总管模样的人吩咐几句。
过不一会,便有仆人引着傅兰芽主仆去院中最靠内的那间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