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傅兰芽对平煜是否认识客栈老板并无把握,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想起流杯苑在京城中多少有些名气,而平煜身为锦衣卫的一把手,不可能不知道流杯苑的幕后主人是谁。
可即便如此,他是否又知道流杯苑跟这家客栈的老板极有可能是同一人?
如果他知道,还特意来这家客栈投宿,那么他跟幕后老板的关系就值得推敲了。
是以她说完那句话,有意停下,仔细留意平煜的神色变化,想从中捕捉到一点答案。
可惜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而且他听完后,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开了门便出去了。
傅兰芽没能从他脸上窥见半点惊讶或错愕的神情,心里或多或少有了结论。
要么此人太会掩藏自己的情绪,要么他果然知道客栈老板是谁。
照这些时日跟他打交道的情形来看,平煜许是平日勾心斗角的勾当做得太多,懒得再在一介罪眷面前掩饰心中所想,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喜怒无常,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故而前者显然不成立。
也就是说,他真认识客栈老板?
她左思右想,尽量让自己的意识被这些杂乱线索牵引,好忽略被平煜刚才那番话所激起的隐忧。
可是挣扎了一番,思绪到底滑向她一直极力避免触碰的那一部分。他刚才说,父亲在朝中树敌太多,倒台之后,想要落井下石的人不知凡几。
她不过是被押进京,处境已然如此艰难,可以想见,沦为阶下囚的父亲和哥哥到底会如何……
她怔立了一会,不敢放任忧愤的情绪在心底无限制的蔓延,又硬生生将思路转向旁处。
也不知那位受了伤的王世钊如何了,这一日那人悄无声息,看样子似乎伤得不轻。平煜为了做足表面功夫,不会不顾及王世钊的死活,多半还会在六安盘桓几日。
还有住在对面的邓氏兄妹,原以为经过昨夜之事,他们会一大早便搬到旁处去,没想到竟仍在此留宿。想起邓安宜那晚看着她时那副透着焦急的面孔,她冷冷垂下眸子,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之意,。
忽然外面有人敲门,启开,却是李珉吩咐客栈伙计送热好的药膏来。药膏加热时,他一直守在一旁,确保万事无虞,这才放心送给林嬷嬷手里。
林嬷嬷道了谢,回屋给傅兰芽换药。
傅兰芽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早已觉得平复不少,由着林嬷嬷扶着自己坐下。
林嬷嬷小心翼翼替傅兰芽脱下鞋袜,满心担忧地看一眼她,叹道:“小姐,这里只有嬷嬷一人,你要是觉得难过,别一个劲的憋在心里,想哭就哭,在嬷嬷面前,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傅兰芽哑然,少顷,笑道:“嬷嬷说什么呢。”
林嬷嬷眼睛直发涩,还要劝傅兰芽,就听门口传来低低的争执声。
两人讶然相顾。
林嬷嬷走过去启开门,讶道:“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