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慈也不再做那儿女之态,而是盘膝趺坐,目中射出奇光,遥望星海深处,喃喃道,“是啊,道争无尽,超脱之机,尚未浮现,一切还不是时机……”
她双目缓缓合拢,生机转为沉寂,周身道韵却是兴旺活跃至极,显然又晋入了物我两忘的参道之境中去。
太初自在天之外,不知多少亿兆里外,太一宫中,今日却是热闹。僧秀呈上香茶数杯,侍立在侧,太一君主自取一杯饮了,佛祖亦是取了一杯,唯有洞阳道祖,不爱人间欢悦,未曾品茗,径直开口问道。
“太初道祖付出绝大代价,将那周天修士全都转世,使得她几乎无有积攒,在道争之中,似乎永远都不能占到上风——她以此换来的,是散落宇宙之中,在时光长河上下,隐现的因果。只是如今已是无穷量劫过去,超脱之机依旧未能涌现,连丝毫线索都无,太一,你说我们是否入了她的套了?”
太一君主仍是那从容模样,微微笑道,“你是疑心她将超脱之机,藏在了这些转世修士身上?”
洞阳道祖直言道,“超脱之机,本就蕴含在那无名周天之中,周天毁于一旦,但真灵却可转世,不是藏在那处,又是藏在何处?太一,我就不信你未有私下查证过此事。”
太一君主笑道,“哦,看来你已试过了——按理来说,你不需找我,你是交通道祖,这些真灵不论在何时转世,都难逃你的法眼。除非……”
“除非,那超脱之机便藏在迄今还未曾转世的王胜遇命运之中。”洞阳道祖轻哼一声,“此子真灵深藏太初道场深处,久久未曾转世,定然有极大图谋。”
他伸出手轻轻一捏,仿佛要从虚无之中,把那超脱之机抢来,“太一,你且去他的时间线中,探上一探。”
佛祖在旁微笑不语,仿佛只是做客而已,太一君主望了他几眼,笑道,“你怎知道我没有试过呢?”
见洞阳道祖双目骤然圆睁,他不免也是一笑,用了几口茶,方才说道,“但道祖的时间线,难以窥伺,太初不知何时,已将其时间线完全荫蔽在内,我未得其门而入。”
未等洞阳道祖埋怨,他又转向佛祖,问道,“佛祖到此,可是为了那名唤灵远的小沙弥?”
佛祖双手合十,低宣了一声法号,道,“檀越明见,这沙弥与我有极大的因缘,如今法则既改,我却想请檀越为我行个方便,送我还返过去,寻找他的真灵。”
太一君主的面色,这才透出几分凝重,与佛祖对视良久,低声道,“不瞒佛祖,我也曾几番好奇,欲寻那灵远转世……”
他要寻灵远转世,绝非是出于好奇这般简单,只怕是得知灵远乃佛祖伏笔之后,欲探究其中隐秘。佛祖闻言虽并不恼怒,洞阳道祖却不免挂上少许嘲笑之色,只未出口而已,太一君主也不发作,而是低声说出一番话来,惹得两名道祖,侧耳细听,面上俱都浮现沉思之色。
太一宫中三人密谋,太初道场,道祖闭目修持,徐徐落子,这道祖隐秘,却都又化为灵机变动,仿佛那命运棋盘中不断变换的风云。命运道祖四肢划动,在棋盘上惬意游弋,目中流光溢彩,似乎是透过这瑰丽光华,望见了未来的波澜。
“太初合道,将七十二之数打破,九九归一,距离八十一之数,还欠八名道祖。”
巨龟声如雷响,回荡在棋盘之上,“空祖尚未归位,因果还在潜伏之中,天星尚为未来道祖,却已在虚无中为将来布局。下一个合道的,会是谁人呢?”
“呵呵,他与太初联手,将棋子落满宇宙,这些再生修士,前世的故事已经过去,今生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这些遍布宇宙,各有处境的转世之身,又会有怎样的机缘,为太初和天星带来什么?”
“命运之谜,已非我能全数窥破,我的权柄前所未有的孱弱,心灵却是从未有过的自由。太初啊太初,大争之世,才刚刚开始,超脱之机,被你藏在了何方呢?”
随着话声,他的身形逐渐缩小,忽而跌入棋盘之中,落入某一周天之内,化作一枚小小雏龟,仿佛才破壳不久,正勉力往岸边爬去。而这微弱的动静,似乎又惊动了亿万个周天之外的太初道祖,令她俄而睁眼,往天外看来。
只见她风神秀逸、双目有神,唇边含笑,说不出的洒然自在,虽然在道争之中,暂且处于下风,却又似乎不论无穷变化,已将未来之机,全数握于手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