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理赶紧点头,却又心中醒悟——这几日见了张首席,总觉得跟前几年比木了许多,现在看来,被事情累到是真的,但也有担心白三娘的意思,而且心里总还是透亮的。
且说,话到这里,不管是之前大家聚在一起,还是眼下的私下交谈,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白有思的难处只在落龙滩,却从未想过,落龙滩之前,必然也足够艰辛了。
午后阳光还在,但落龙滩东面的戈壁滩上却起了风,风力颇大,虽称不上飞沙走石,却也卷起戈壁滩上石缝内的灰尘和沿途河畔的柳絮、落叶,弄得昏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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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不常见,但白有思也习惯了。
“总管,这是好事是坏事?”同样背着一捆干芦苇的王振蹙眉来问。
“是坏事。”白有思坦荡来答。“若是不起风,哨骑能看到我们,我却更容易看到他们,确保不走漏消息,起了风,就难了,更要命的是,咱们行军就更难了……当然,也有些许好处,若是临到军营前还在刮风,一则突袭容易成功,二则放火也效用快些。”
王振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那要不要缓一缓,歇一歇,等风停了再走?”
白有思也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定摇头:“迟则生变!谁知道高千秋会不会察觉?而且指望着等一等就风停,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王振再度颔首,然后依旧显得犹豫。
“有话就说。”白有思催促道。
“总管。”王振笑道。“按照路程来算,如果没风,咱们估计是傍晚抵达,现在走了七八成的路程,对不对?”
“自然如此。”
“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没了退路。”
“不错。”
“出发前你就说,此一与一也,勇者当前,到了眼下,就更是如此,但偏偏遭遇此风,加上行军疲惫,若是等到天黑抵达,对方又发觉,咱们是不是就危险了?”
“你想说什么?”
“我不是想说什么,总管,我是自己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请你验证,但你既这般说了,就说明我想的不错。”王振低着头侧身躲避风沙,笑意不减。“而既然想的不错,那就请总管将队伍中的骡马集中起来给我,我率领五百人带着芦苇顶着风沙冲过去……这样的话,便是哨骑发觉也无所谓了,只是前后脚罢了,赶到那里,我们先放火,惊扰他们,总管随后掩杀!”
“好!”仅仅是思考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白有思便同意了对方的方案。
王振得了言语,毫不犹豫,便去呼喊自己部属精锐,收集队伍中的那些缴获没多久的牲口,然后将芦苇挂上,甲胄压上,便不惜畜力,顶着风沙先行顺河而进。
后方部队呼喊起来,七八千众再度打起精神,继续前行。
而后方且不提,只说王振带领的五百骑,中途果然遇到了几名哨骑,王振腾跃起来,杀了一个,但其余几骑跑的飞快,遁入戈壁,他也懒得追赶,反而催促部下极速前进。
另一边,高千秋正在设宴。
倒不是因为风起而设宴,乃是因为第三位使者抵达了……没错,三位,第一位是前大魏齐王殿下曹铭;第二位是东胜国前釜岭关副将刘延寿;第三位则是今天刚刚从海路抵达的苗海浪。
苗海浪是东海人,也就是徐州这个总管州建立前东海郡人。
其人一开始就是当地与东夷人走私团伙的头目,然后以此身份进入淮右盟;三征后司马正占据徐州,他又名义上脱离了淮右盟加入徐州行台,同时又与黜龙帮、淮右盟保持联系;等到司马正走后,徐州被淮右盟占据,他又重新回归淮右盟,并推动淮右盟出兵援助张行;如今淮右盟主体南下淮南,他则再被张行专门写信留下,要求协助徐州行台的建立,并在之前张行过河去邺城时接到命令,来东夷这里做打探。
三姓家奴,大约如此,但实际上,就是守着东海一亩三分地的,是当地海商的代表人物罢了。
至于苗海浪来东夷,也不是有什么重大使命,张行当时让他过来的原因很简单——他跟白有思的通信忽然断了,信使也消失了,而苗海浪在东夷人这里熟稔,让他看看情况。
只不过,因为时间差的缘故,苗海浪这边从海路到了,那边白有思也到而已。
而且,人家苗海浪到底是代表黜龙帮张首席来的,自然也不能轻视了。
于是乎,风起之后,高副帅一边担忧局势,连番派出人去接应哨骑,另一边专门以欢迎苗海浪的名义在永久性的大营正堂设宴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