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因为白娘子不守信用,沿途打杀我国名将忠军,若不能灭之以示惩戒,国家何以存续?”郦子期当然有理由。“至于这两位,战场之上相见,难道要留手?白娘子也未对高副帅他们留手吧?”
“沿途关卡守将自取灭亡,我不信郦公不知。”白有思冷冷相对。
“便是知道又如何?我身为大都督,就不要为他们报仇雪恨了吗?”郦子期依然言之凿凿。
“便是路上有些误会,又何必刀兵相见呢?”张行笑道。“这样好了,郦公放我们回去,包括苗头领与贾头领,也一并让我们带回去,我们愿意将登州往后五年之财帛结余全都送来,以作赔偿……你们可以派员去查账。”
郦子期头也不回,直接笑了出来:“张首席在开玩笑吗?”
张行却忽然敛容:“那就说句不开玩笑的……请郦公退兵,否则咱们也不用挑日子,就指着今日的局面同归于尽便是!”
郦子期陡然色变,但片刻后还是敛容以对:“这一次,老夫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你们。”
张行面色不改:“便是要战,今日局面这般混沌,已经不可能分胜负,只会两败俱伤,何妨今日且退兵,待无辜流民走后,郦公与王元德合兵,咱们就在这野地里,摆开阵势,决一生死?届时,胜者自归,败者就随着滩中许多骨殖一般,食尘陷泥?”
郦子期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好,你们若有心,此举可行。”
张行点头,复又指向后方:“那好,我们今日一起退兵,各自收拾伤员……请郦公顺便将这两位兄弟一起与我。”
“这不行。”郦子期回头来答。“你那两个营本已经后撤,却又忽然反扑,自后方猛攻我军,伤我军极多,若非如此,我早来此地了结此战了……如何能轻易与你?”
张行便要再劝。
“这样好了,你拿降将刘延寿,还有那位已经应许留在我们东胜国的齐王殿下来换便是。”郦子期提出了一个新的不可能的方案。
“郦公开什么玩笑?”白有思先黑了脸。
“郦公要降将我明白,为何要齐王?”张行倒是一如既往的视角不同。
“因为老夫存着打败你们之后,趁势进取登州的念想。”郦子期坦诚的过分,但其实有点像示威。“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名分吧……替齐王报父仇如何?”
饶是张行知道对方是在说地狱笑话,也不禁在夕阳照射下于马上仰头大笑了起来。
便是白有思也忍俊不禁,郦子期自己也大笑起来。
“既然不许,那就退兵吧,还请郦公好生照顾我们的伤员。”笑完之后张行提醒对方。“早些退兵,省的无故之伤亡太多。”
郦子期点头,张行与白有思也不再理会,直接要勒马掉头。
但也就是此时,郦子期忽然喊住了其中一人:“白娘子。”
白有思不解回头,却见那东夷大都督主动下马,将那匹赤红色战马往前推了一下:“既是绝代双骄,张三郎自有龙驹,你便是少骑马,也不该骑一匹劣马……这匹赤驹,本就是妖岛过来的,正适合你,而老夫自有龙首楼船,不习惯骑马,正好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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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有些意外,但白有思还是主动下马拱手行礼,拜谢了对方,换了那匹赤色龙驹,与张行缓缓归阵。
就这样,暮色落下,两军罢战,各自收兵。
而很快,郦子期就暗呼侥幸,因为连余义慈都被重伤,此时被抬了过来……若是稍晚,后果不堪设想。
双方见面,暮色中的余义慈略显羞惭,却主动开口:“大都督,不要跟黜龙帮作战了,咱们小瞧他们了,真打起来,也只会是两败俱伤。”
郦子期并没有多余反应,只是从容来问:“怎么说?”
“黜龙贼已经成势了。”余义慈恳切言道。“我初时来到贼营,遇到是高士通,见他调度从容,兵强敢战,只以为他是黜龙贼里的精锐……结果打到后来,才发现贼军各营一个比一个敢战,高士通的那个营已经是最垫底的了……这让我想到了一征的时候,大魏的官军也是这样,最差的官军也敢战,也不惧生死,装备也齐全,将领也敢用手段。而若是这般想,必是黜龙贼制度已经很完备了,士农工商都有正路,所以从上到下,从将领到军士,都对黜龙帮的前途有预想,所以才会如此,才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