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的处境太危险了。
当然,还有那个老话题,咱们说过很多遍,我认为,一旦有所决断,还是应该坦坦荡荡的把自己想法说出来,正义的就是正义的,光明的就是光明的,普通人坚持和表达这些都会产生力量,何况是你这样的修为和领袖身份。
最后还有一点,那就是千万不要把任何政治活动想象的很美好,真正的政治是繁琐的——它们是务虚的形式主义,是辩论比赛一样的会议,是不厌其烦的解释与说明,是周而复始的工作表格和人事活动。
一旦对此产生厌烦,就会变成李枢甚至曹彻那个样子,他们当初也曾不厌其烦,也最终因为焦虑和好高骛远放弃了这些,最后成为了现在的样子。”
白有思反复看了这几段好几遍,又思索许久,方才往下继续看去。
“正事说完,咱们聊聊之前说的闲事,你问我跟那个王氏的镜子人有没有说证位至尊之事?这事当然说过,但依我看来,他言语中明显有些虚实。也就是不说假话,可是对关键信息却有些缺失和遮掩。
他的意思是,证位是没问题的,道路是通的,似乎是暗示无论是谁,只要把东夷也打下来,彻底统一天下,做第一个成此业之人,便可证位做个至尊。这个说法,其实也是符合大部分人猜想的,可我思来想去,却总觉得有些虚妄。
须知道,天下一统之伟业,其实肇始于白帝爷,其人当日出汉水入中原后,几乎势不可挡,统一的业绩也近在眼前,却因为功业极盛,只降服巫族、击败当时妖族大国后,迅速因为人族制霸的业绩证位而去,岂不显得仓促?
当时有传言,青帝爷畏惧白帝爷一直击破东夷,主动下凡,化为白帝爷麾下大将,迅速击破妖族大国,说是神话故事,到底有趣。
后来,天下破碎数百年,祖帝东征,阻于郦月、钱毅,掷刀而‘亡’,对天下统一的推动也极大。当时又有传闻,白帝爷助力祖帝,青帝爷、赤帝娘娘助力郦、钱,几乎就是实情了。
再后来,祖帝‘亡’后,部将继业相争,四御再度下注,唐皇起于关西,数代内渐渐囊吞四面,前期只差南岭与东夷,中期失了北地,继而南渡,但他们到底建设了州郡,消除了天下大部分国中之国……这又是对天下一统的巨大贡献,所以唐皇据说化龙去了白帝爷身边。
那么事到如今,我也好,谁也好,便是越过了这条线,真正的统一了整个天下,是不是真的就能证位呢?
我不以为然。
对于证位至尊这个事情,我其实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那就是证位之事,需要名实兼具。
譬如白帝爷,其人名义上证位是人族独霸,但人族独霸之功业怎么可能是他一人之成?早在黑帝爷时便已经百族辟易,三族鼎立了。故此,人族独霸只是他证位的名分,实际上其人之功业分散在天下一统、建立制度、修订律法、推进锻造工艺等等等等之上。
类似的,黑帝爷荡魔除怪是名实兼具不错,但也兼有人族兴起、军事发展、拓展宗教之‘实’。
赤帝娘娘搬山造田也是名实兼具,同样兼有妖族割据,发展宫廷艺术、拓展宗教之‘实’。
至于青帝爷,我倒是觉得反了过来,大家都以为祂是教化的名实兼具,我却觉得祂应该是教化之‘实’,驱逐野龙为‘名’,所以才会在撵走那几条龙后猝然登位。
若是真如我想的这般,便是说,‘实’来源不一,却需要真功业的积累,而‘名’,则是天地人事发展形成的特定事物,是早就在摆在那里的,只要率先摸到便可。
换言之,‘实’,便如满蓄之水,‘名’,便如开窍之道,‘名’‘实’交加,便可以倾泻而出,直通大海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祂们告诉我,最近的‘名’是一统四海,可我若真有所求的话,我的‘实’又是什么呢?如果我未得‘实’而取‘名’,又会是什么结果呢?反过来呢?”
白有思思考片刻,既有所悟,又有所疑……悟的是,三郎这番猜度确实让人茅塞顿开;疑的是,若如此,正如信中所问,三郎的实又是什么?她白三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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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看信,信后面却是一个字也无了……这不是疏漏,而是省略,省略的什么内容,白有思也心知肚明,他们之前在信中已经讨论了很久关于回归的问题,但是现在回归本身就是个最大的问题,更不要说赤帝娘娘还没有摊手,她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想让自己去哪里。
没错,张行跟白有思已经讨论了很久,都认为,只看那场风就知道是最少真龙更似至尊亲自出手,而依照着东夷人的古怪态度来看,这次针对白有思的行动应该不是东夷主人青帝爷的主导,而更像是青帝爷的古老盟友赤帝娘娘手笔。
这种情况下,白有思自己不说回不回,往哪里走,张行在信中一再重复希望对方早日回归,未免显得咄咄逼人。
一次清晰无误的态度表达已经足够了——在第一封信里面,张行便明确写到,希望白有思回来,助他一剑之力。
思索许久,白有思低头看向了腰间一物。
然而,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后,犹豫了一下,但始终没有拿起那个东西,反而是在停了片刻后走出简易的木屋,来到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