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景天用扫描仪载入他的数据,填表的手一顿:“10支生物制剂,你一个月就用完了?”
司辰坐在他面前,微微低下头,看起来有些许的紧张:“我身体不太好。”
“我知道你身体不好。”杜景天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司辰。你有公民证,生物制剂只需要1000,这东西在黑市价格三万。你的病情一周只需要1支,你每个月来,我都是给你开10支。”
他压低了声音:“不要把我当傻子。你就算一半拿去去卖也够了。我给你开的剂量,被发现的话,三年之内都别想评职称了。”
司辰摘下墨镜,一黑一白的眼睛里蓄着朦胧的泪。
“师兄。”他的手有些微微的发颤,“对不起。”
杜景天的背脊一僵。
司辰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温热的泪从他的手指缝里溢出来:“我想读研,我都考上了,但是付不起学费。”
“我本来可以保研的。但是最后一年实验数据被篡改了,有人动了我的数据。最后主席团认定我学术造假,保研名额被顶替了。是故意的,是故意的……”
司辰死死咬住了唇,身体一个劲打颤:“我念了四年大学,绩点永远是第一。同学职级都是SSP,我却只能从最底层的科研员做起。师兄,我不甘心啊。”
杜景天张口,好几次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虽然早毕业一年,但司辰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大家内部交流过一阵,都觉得司辰多半是被陷害了。
可司辰当初得罪的是季家人,谁敢为他出头?
东岚大学是世界最好的大学,面向全社会招生,但能考进来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最差也有安全区户口。
资源的鸿沟让教育也成为一道鸿沟。司辰来自灾区,孤儿,还是残废。能考上大学说是奇迹也毫不为过。
但也就这样了,这是他目前能碰到的天花板。现在的世界不需要天才,需要可以随时替换的电池和螺丝。
杜景天还记得第一次遇到司辰的场景。他跟在导师的身后,面容有些赧然,一黑一白的异色瞳孔像是漂亮的玻璃珠。
杜景天的心一软,无奈道:“去拿药吧。”
他把医药单递到了司辰的眼前。
司辰抬起头,眼里有些许的光彩:“……谢谢。”
他拿着药方,离开诊疗室。低头,重新戴上墨镜,遮盖住眼里淡淡的嘲讽,对自己的。
刚才杜景天碰到了他的手指,有些反胃。
事实上,司辰不讨厌这位师兄,甚至感谢他的良善。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对触碰感到反胃。
他保研名额被顶了是真的;想读书也是真的。除了眼泪以外,其他都是真的。
司辰知道自己可怜。但他并没有那么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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