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繁华的街道空无一人,只剩清洁机器人还在尽职的工作。
夜晚,从远处看,高耸入云的大厦依然灯火通明,洋溢着纸醉金迷的气息。
这些城市里依然留着极少量的人口。
有些是没户口的偷渡客,流浪汉;过去充当帮派的打手,或者从事其他黑色产业。
有些则是单纯对联盟失去信任,对未来失去信心,宁愿去死,也不想再这样浑浑噩噩、没有希望地活着。这些人大部分都欠下了高额的债务,今生也没办法偿还。
而仁慈的金融机构表示,他们的债务可以由子女偿还。直到还清的那天。
它们还说,在这个社会,钱会一直膨胀,今年借100万,放到50年后,也就相当于五六十万。借钱才是聪明人该干的事。
至于这个说法是对是错,没有定论。对于不同的人来说,答案是不一样的。
现在,亡命之徒和穷鬼们反而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主人。
他们闯进超市、商场、餐厅,去无人监管的娱乐场所,在末日来临前进行着最后的狂欢。
来不及被带走的食物和酒摆满了餐桌,大家脸上都带着餍足的笑容。
酒吧里,两个酒鬼互相举杯。
他们一个文质彬彬,一个凶神恶煞。平时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此时却交谈甚欢。
“兄弟,你怎么不走?我是黑户,没票。我老板也不管我,我想着自己烂命一条,也就算了。”说完,名为康恩的大块头咕噜一口酒,“我*,这一口,300信用点,以前我做梦都不敢想,爽。”
明显公司职员打扮的男人微微笑了一下:“这个故事有些长,也很无趣。不过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当年,我想想……26年前。我考上了大学,没钱读书。于是借了60万贷款当学费,我老婆也差不多。等上班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加起来的欠款和利息,已经累计到160万。我爸我妈也没什么钱。好在公司包住宿,我算了一笔账,只要努努力,两个人二十年就能还清。”
“现在人均寿命一百一,二十年不算长。对不对?听上去,我的生活还有希望。”
“但是后来,我儿子出生了,她有基因缺陷,”乔抽了一根烟,眼神迷离,“胎检没检查出来,出生了三年才突然这样。医生说,可能是回老家探亲的时候,接触污染,感染了。我员工级别太低,公司只给报销一支基因药的费用。医生说,以我们的家庭状况,最好的方法是安乐死。”
“我舍不得。如果没办法,我肯定就放弃了。但还有努力的余地。有时候我恨不得自己没读过大学,没在安全区落户。我就像我爸妈那样,生七八个孩子,浑浑噩噩过一辈子……生活不比现在舒坦?”
“我拿自己的职工证担保,借了五百万出来。还了七年,还差380万。几个月前公司优化,我被辞退了。金融公司的上门收债,说我运气好,肝源和人配上了,可以抵180万。他们还给我介绍工作,说我脑海里的知识还有用,可以当个公司财务。”
“‘帮忙坐个牢,你妻子孩子都还能过。’原话是这么说的。”男人脸上的笑容讥讽,“去tm的。”
“所以,我把所有欠款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然后留在这里等死。老婆孩子的信用记录都是干净的。她们可以去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最好是这样。”
乔的目光飘忽了一瞬:“你说,我从小到大,按部就班的读书,考学,入职。不敢走错一步,哪怕借钱也是为了交学费;还是落到了现在的地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我不够努力?还是命中注定如此?”
康恩没话说,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可能还去你家收过债,对不住。”
“没事。”
乔举起酒杯,颇有点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说着说着,城市路边的警报器突然发出了刺耳的鸣叫。
远处,天空里闪现出极其耀眼的光,凝聚成了一道光柱。
高温让周围几乎消音。
“高束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