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霄伸手接住一支尾羽,眼前几行小字缓缓浮现:天神观御,一朝情动,生妄念贪欲,罚入人间,永世不入轮回。
情动么?
沈万霄握着那支尾羽一动不动。
原是犯了情戒,被罚下界。
可他修无情道千年万年,早已无心,无情魂,而今肋骨下原本应该长有心脏的地方空空如也,何来情动?何来痴嗔爱恨?
不过看步重这般担忧,想来是真心实意地对松晏好。这样也好,他不在时,还有人能保护这只傻狐狸。
沈万霄垂眸,目光落在松晏身上,心想:如今他自在、逍遥,千年前的事既已相忘,便无需再提,自讨烦扰。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松晏迷迷糊糊地抬头,歪歪扭扭地站直身子,盯着沈万霄看了半晌,张口说话。
他的声音实在是小,沈万霄想得出神,没留意听,便将他扶正了,问:“说的什么?”
松晏嘀嘀咕咕重复好几遍,沈万霄才终于听清,不由失笑:“嗯,不是乌龟,是狐狸。”
“我真的不是乌龟。”仿佛怕他不相信,松晏来来回回念叨好几回。
沈万霄认真地看着他:“嗯,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松晏这才消停一会儿,但不出两分钟,又嘟囔起来,还抱着尾巴眼巴巴地凑到沈万霄面前,悄声说,“我真的是狐狸,不信你看,我还有大尾巴!”
沈万霄:。。。。。。
见他没什么反应,松晏低着头抱着尾巴站了好一会儿,看上去隐隐有些难过。
沈万霄微怔。他刚要开口,松晏忽然蹭过来,闭着眼将尾巴塞到他手里,语气颤颤,十分羞怯:“我真的有尾巴,你、你要是不信,那我给你、给你。。。。。。”
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摸摸”二字,狐狸的尾巴和耳朵都是极其敏感的,一般不会让人碰。
沈万霄握着他的尾巴,仔细感受着掌心的柔软,眼里亦是一片柔软,明知故问:“给我什么?”
松晏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尾巴被人攥在掌心里,虽然那人没什么逾矩的动作,但掌心里温热的体温已经足够让他忍不住发抖,几乎要掉眼泪:“给、给你。。。。。。”
见人要被欺负得哭了,沈万霄大发慈悲地松开手,扣住他的肩将人按回座里,捏诀将那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和那条蓬松的大尾巴收回去,认真道:“松晏不是乌龟,是小狐狸。”
松晏醉醺醺的,也跟着重复:“松晏不是小乌龟,是狐狸。”
“嗯。”
这么傻,以后不知道便宜了谁……
沈万霄遽然沉下脸色,起身离开,将那只醉得不省人事的狐狸抛在身后。
松晏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隐约察觉出这个人不高兴,但脑中一片昏沉,叫他难以思考,不一会儿便伏在桌上咂咂嘴闭上眼,手肘撞落了桌角那只犀牛杯。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及时接住杯子。杯中剩下的半杯白堕春醪摇摇晃晃溅出几滴,落在深绿衣袖上晕成了一团绿云。
沈万霄将犀牛杯搁下,扶着松晏起身:“天凉,回去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