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行亦是愣了愣,问:“不绑着老夫吗?”
“不必。”涟绛乜斜他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
观御曾说过清行是个好人,说他恪尽职守,自幼时起便跟着师父断案,将一生光阴都耗在神狱里。
他与其他神官不同,从不受贿于人,也从不妄下定论判人生死。经他之手的案子,一桩冤假错案也无。
清行仍觉满头雾水,又问:“你不怕老夫暗中伤你吗?”
涟绛抬眸,渐渐失了耐心:“你还走不走?”
其实也并不是非要清行带路,去九重天的路他已经走了数遍,无论如何也摸不错方向。他只是不想伤及太多无辜之人,带着清行,至少那些天兵天将不会争先恐后地扑上来送死。
与他积怨已久的,只有玄柳。
清行闻言怔愣住,愈发摸不清涟绛脾气。但他素来说到做到,当即推开身边再三阻拦的同伴,飞身至涟绛面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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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九重天时,天色稍晚。
确如涟绛所想,天宫中诸多仙神皆因清行而不敢轻举妄动。
他过天门后径直走向大殿,途中诸多仙神人人自危,如临大敌,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清行自缚双手跟在他身后,眼看着他快要踏上殿前长阶,连忙道:“陛下确实对不住你们一族,但他也是为天下苍生着想,你。。。。。。”
“若真是为天下苍生,”涟绛不欲听他为玄柳求情,眉目间隐隐蓄起怒意,“他便不该留我。”
清行哑然。
诚如涟绛所言,玄柳若是为保三界太平,当年便该斩草除根,彻底屠尽九尾狐族,让春似旧再无可借用之身。但玄柳偏偏留下了他,个中缘由总归是离不开私心。
涟绛踏上长阶,一步步走向大殿。
殿中玄柳两指夹着棋子,撑在桌案上冥思苦想。
朱红漆金的殿门缓缓打开,黑子落到棋盘上,将白子彻底围困。
涟绛踩在殿中明暗交接的地方,半张脸藏匿进阴影里,神色晦暗。
他持着长弓,弓身流光溢彩,与殿中四壁摆放着的奇珍异宝交相辉映,糅杂出炫目的光彩。
“你来了。”玄柳身子后仰,斜斜靠坐龙椅之中,云淡风轻到仿佛此时面对的并非要取他项上人头的仇敌,而是相识已久的故人。
涟绛挽弓,箭矢在一片绚烂的光线里冷白如瓷,寒意逼人。
玄柳垂眸看向案上的棋局,语气格外平缓:“观御棋术了得,年纪轻轻便破了孤许多年都未能破解的棋局。你跟着他,可有学到一星半点?”
涟绛不想与玄柳作这些无谓的谈话。他眸色微沉,勾住弓弦的手指蓦地松开,离弦的箭直直射向玄柳咽喉。
玄柳不紧不慢,直到箭矢距喉结不过毫厘,他才猛地踹翻桌案,弯身从箭下飞快闪躲。
当——
箭簇堪堪擦过玄柳鼻尖,扎进龙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