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眼眶一红,解释道:“这是我父母年轻的时候共同在老宅里创作的,我父亲作画,母亲作绣。不过父亲留下的底稿因为幼时家中失火损毁了,只留下了这一副绣品,后来台州府发大水的时候,又把这副绣作给泡坏了一些。底稿已失,只剩下这残缺的绣作了。”
也就是说,没有底稿可以参考。
周夫人心口一紧,连忙追问:“没有原作,是否不能还原了?我倒也不要求能恢复得和从前一模一样,只是丝线缺失的地方补起来就行。”
周夫人的母亲临终前交代她说,这是老夫妻俩这辈子最得意欢喜的作品,因为老太爷画这副画作的时候,太夫人正好怀上了周夫人的胞兄,后来太夫人开始绣这副作品的时候,又怀上了周夫人,而她的胞兄后来夭折了。
周夫人到了这个年纪,双亲离世,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她前半辈子许多情谊都寄托在这副绣作里了。
这幅画里不知饱含了她多少牵挂,她不过提起两句,便忍不住潸然泪下。
沈清月思来想去,只得道:“二哥哥交往的文人才子多,请他来一问,许是有办法。”
猜也猜得到,沈正章必然会请顾淮过来,倒是少了她跟他的直接牵扯。
周夫人着人去请了沈正章来,他一看完绣作,就道:“倒是有一位画师有复原的可能,不过还得问一问他才是。”
“谁?!”周夫人用帕子摁了摁眼睛,忙不迭地问道。
“在我沈家族学教书的顾先生。”
门外周学谦打起帘子正好进来,却正好听到了沈清月提起顾淮的名字,他头皮一紧,顿了一步,方进去请安见礼。
周夫人面带喜色,拉着周学谦过来道:“你表哥说,顾先生许能复原此图,你快跟你二表哥一道,叫他带你去将顾先生请来,快去快去。”
这副画的来历周学谦早听周夫人说了千百遍,他便是有些迟疑,却还是不得不去,临走前,他余光扫了沈清月一眼。
屋子里,周夫人又欣喜地问:“若是能复原,月姐儿有几成把握能绣好?”
“我能绣得和原作一样,这便要看看顾先生功底如何了。”
陶姑姑帮腔道:“二姑娘的绣技我一向了解,她说可以绣得一样,那便是一样了。”
周夫人便不疑有他,又去想顾淮的事儿,虽未见过他,却听多了此人名声,莫名信任此人,她翘首以盼,恨不得一口茶的功夫就能将人请来。
顾淮今日正好教完了课,退堂要走,被沈正章给劫住了,他见周学谦在旁,又听说是帮周家的忙,一时没有做声。
沈正章也知道他已经求了顾淮许多事,但周学谦乃是沈家亲戚,他又听说那副绣作意义非比寻常,便只好厚着脸皮来求最后一次。
顾淮只是看着周学谦,周学谦也看着他,二人对视了一阵子,周学谦只得先开口作揖道:“此事还要麻烦顾先生,一切资费可与先生在青石斋所取相同,或高出几倍,自当由先生定夺。”
两人都认识青石斋的胡掌柜,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顾淮到底是要答应的。
沈正章揽着顾淮的肩膀,温声道:“顾兄,我保证以后再不为这些事烦你,不过此作对我姑姑来说意义重大,倒是请你出手相助一回。”
顾淮瞧了沈正章一眼,正色道:“你我之间,此等小事不必过分挂怀,领我去吧。”
沈正章笑色温和。
周学谦带着浅笑的眼睛里闪过一缕疑惑,顾淮倒是高看沈二表哥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