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晋升为右都御史的张行英,缓步靠向刘洪,低声叹息道:
“殿下的想法很好,若能号召士大夫阶层捐款,再由各地官府号召乡绅捐款,有了钱粮,便可大大缓解灾情,扼制流民。
“只要熬过这个冬天,百姓看到了春耕的希望,便不会到处作乱。
“可惜陛下刚刚登基,声望不够,根基不稳。魏公又已故去,不然与王首辅联手,必能推动捐款。
“现在嘛……唉,我们手底下的人,也有不满的。”
怀庆殿下撺掇许二郎上奏,他们这些前魏党起先并不知情。
事后几位骨干人员商议,一直认为此计难成,会遭遇极大的阻碍。
首先,想从文武百官兜里薅羊毛,本身就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大家都是元景帝时期过来的人,彼此什么德性,能不知道?
吃拿卡要,敛财无度。
大奉国力衰弱至今,真是先帝一人的锅?先帝上梁不正,底下的人跟着歪。
平时敛财都来不及呢,指望从这些老饕餮身上薅一把羊毛,可想而知阻力有多大。
其次,这场几乎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的“寒灾”,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到头,这才入冬一个月而已,更冷的时候还没来呢。
到时候,朝廷依旧没钱,陛下怎么办?又来一次号召捐款?
最后,这本质上还是一场朝堂博弈。
皇帝和官员,其实属于两个对立的阵营。新君上位就搞这么一出,让文官集团们嗅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
不管是出于立场,还是出于爱财,本能的抵触、抵抗。
别说永兴帝,元景帝当年上位时这么干,一样会遭遇阻力。
刘洪看了一眼各自扎堆的,交头接耳的众官:
“或许,这个时候,怀庆殿下正在冷眼旁观。哪些人是赞同捐款的;哪些人是心里赞同却不敢犯众怒的;哪些人是吝啬到不肯吐一文钱的。”
张行英恍然道:“她知道此计不可行?”
他皱了皱眉:“这样的话,岂不是害了许辞旧。”
刘洪笑道:“不至于,他有王首辅撑腰,顶多是坐几年冷板凳。”
张行英点点头,叹息一声:
“本官还是希望能把此事做成,国库实在没银子了,现在流民到处作乱,已有了江山大乱的苗头。不及早掐灭,迟早大乱。”
刘洪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这时,远处一阵骚动吸引了两人。
刘洪和张行英眯着眼眺望过去,只见一个穿青袍的年轻官员,气势汹汹的站在同样穿青袍的许新年面前,痛声怒骂,唾沫横飞。
刘洪眼睛不太好使,瞧了半天,问道:
“那是谁?”
张行英笑道:“今科探花,钱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