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豁出一切去,也未必就能成功。她成功了,可这女子却没有她这般顺利。
看出她的不忍,陆绥卿劝道:“她既已是死囚,迟早是要上刑场的,顶着自己的名字去死,和顶着你的名字去死,于她并无多少不同。”
话虽如此,可姜念晚仍是拿不定:“她与我长得并不肖似,你打算如何用她来冒充我?”
“她与你身量相仿,至于容貌,重刑之下难免有损,一记烙铁下去谁还分得清这张面皮是谁不是谁呢?”他说得轻描淡写,只是也有一点隐忧:“不过最好还是她心甘情愿,否则还得拔了她的舌头才行。”
这话让姜念晚心底泛起一阵冷意,终是说出口:“我不想让她当我的替死鬼,可不可以换一个?换一个真正死有余辜的恶人……”
她似乎是头一回用恳求的语气对他说话,看着那双轻颤的水眸,陆绥卿喉结滚动了两下,最后调开视线:“弑君可是诛九族的重罪,你自己也不过是块案板上的肉,竟还挑肥拣瘦起来了。”
这话叫姜念晚无言以对,属实是她不知好歹了,陆绥卿愿意冒险保她一命,她却还不断给他出难题。可要她答应用这样一个可怜人来当自己的替罪羊,也委实良心煎熬……两难之下,她沮丧地垂下头去。
这时一直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死囚,却蓦地抬起了头,声音涩哑:“你、你当真连皇帝也敢杀?!”
姜念晚矍然一惊,讶然地看向她,陆绥卿也觑了觑眼。
那死囚的脸上却流露出近乎亢奋的神情,脏污蓬乱的发辫下一双眼如枯灯复燃,有灼灼的光华跳跃。
“我愿意代你去死,只要你能为阿瑶报仇!”
阿瑶自然就是她的妹妹。
饶是素日言谈通达、清晰决断的姜念晚,在这一刻也怔住了。她拧眉看着那女囚,良久不言。
女囚眼波里盈满泪光,耐着性子等了须臾,终是忍不住站起身来,扶着墙步履艰难地朝这边走来。却在将要靠近姜念晚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阻住了路。
姜念晚转眸看一眼陆绥卿,生怕在这位阎王爷眼里人命太不值钱,忙双手握上他的胳膊,语调急切:“你不要伤害她。”
陆绥卿眼波微动,斜她一眼,不满道:“就你这样妇人之仁,还想逃出上京?”
姜念晚再次被噎得没了话,那女囚却丝毫不在意他们二人的谈话,只着急催问:“怎么样,干不干?!”
“可你、你原是不该死的……你是个可怜人,我没办法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姜念晚终是做出了决断。
女囚却凄然一笑:“打小我与阿瑶就没有双亲,我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是彼此在这世间唯一的挂念。阿瑶不在了,我这条烂命早就豁出去了,行刺曹狗时,我已受了重伤,不论帮不帮你,都是死路一条,如果能让我的死换来曹狗的伏诛,我便死得一点也不冤屈!”
从她灼灼的目光中,姜念晚看出了她的决绝,可还是带着一丝于心不忍的语气问:“你当真想清楚了?”
女囚重重地点头,生怕她不信,连点了三个。
姜念晚咬着自己的下唇沉默须臾,唇齿间溢出轻轻的一个“好”字。
女囚便即两眼放光,整个人都好似活过来一般。见她拿了决断,陆绥卿也将横在二人间的胳膊收回,转身往牢外走去,想给她们一点商量细节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