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囚便即两眼放光,整个人都好似活过来一般。见她拿了决断,陆绥卿也将横在二人间的胳膊收回,转身往牢外走去,想给她们一点商量细节的时间。
却在他转过身的一瞬,女囚突然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将一口鲜血喷在姜念晚的身上!
这动作来得猝不及防,姜念晚未及躲闪,连陆绥卿都没有料到,反应过来时已是迟了,他劈出一掌将那女囚击到石墙上,又看她烂泥一样地掉在地上。
若不是出掌的一瞬姜念晚喊了句“别杀她!”,这一掌八成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姜念晚看她躺在墙角仍在笑,不敢靠近,只问:“你刚刚是想做什么?”她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自己。
咬伤加之摔伤,女囚口中全是血,她含糊着开口:“你借了我的命去……若敢诓骗我、不杀曹狗……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姜念晚懂了,喷在自己身上的这口鲜血,大抵是某种盟誓,就像订下了生死契,自己借了她的命,就要完成她的遗命。姜念晚并不恼,比起人家的一条命来,自己这点牺牲又算得什么?
她缓步走近,将女囚小心扶起,让她靠在墙角的干草垛上,平静地问:“他叫什么?”
“曹栋!”这两个字,是女囚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仿若带着滔天的恨意。
姜念晚点头,“你放心吧,我必亲手送他下去向你跟阿瑶赔罪。”
说罢她起身,走到陆绥卿面前:“就照大人说的办,只不过毁她的容无需用烙铁。”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香包,递给陆绥卿:“将这里面的粉末兑水给她洗脸,明日便会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说罢,又转头看了眼那女囚,安抚道:“你放心,这种疹子只是看着可怕,但它既不会疼也不会痒。”
女囚先是不屑地笑了声,觉得这点小伤小痛跟她和阿瑶所遭受的比起来不值一提。但笑过后眼中又蓄起了一汪泪,真诚地朝姜念晚道了句:“谢谢你。”
这辈子除了阿瑶,还没有人真正在意过她的感受。
陆绥卿唤人进来将她带走,她走至门前蓦地驻足,回首看了看姜念晚,竟发现她为自己掉了一滴泪。
血泪斑斑的双唇立时弯出个温暖的弧度:“姜娘子,你实不必觉得愧疚,原本我的死就只是死,是你让我的死有了意义。”
“我会笑着……瞑目。”声音落处,人已走远了。
姜念晚能听出她最后那句话里的轻松和释然,可隐忍克制的情绪还是崩塌了,她将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尽可能将那呜咽声藏于自己的掌中。
她自认算不得良善之人,可她却从未害过一个好人,更未害过可怜人。
这种愧疚如同潮水,将她那仅剩的一点良心淹没。
沉浸在这种情绪里,姜念晚紧闭着双眼,蓦然察觉有什么在向自己靠近。睁开眼时那道高大的身影刚好将她罩住,伸出的手也悬在她的头顶,没有落下,也没有敛回。
姜念晚的心似被什么力量捏了一下,怔然地对上陆绥卿的视线,难道他刚刚是想……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