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我不可以。”
两人在西屋默默无言地对?坐喝茶。
七郎喝了两口便喝不下去?。心念电转间,他?又想起一处不寻常的疑点来。
家徒四壁的小娘子,竟然?不惜花费重金,也要在城北的七举人巷赁下新宅子……
他?放下茶杯:“你要报仇的仇家住处,莫非,住在城北?”
“你发现了?”应小满竖起两根手指,有点委屈。
“城南太远了。走?去?仇家宅子外头踩个点,要花足足两个时?辰!鞋底都?走?薄了。肯定要搬去?城北才好报仇。”
七郎:“……”
确实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作案工具准备好了,踩点宅子也租好了,马上就要搬到仇家附近居住。七郎升起强烈的直觉,自己不说点什么,眼前这位小娘子不定哪天就动手了!
他?深吸口气,道,“小满,你对?我有救命的恩情,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该替你办下,更何况报仇大事。在下不才,自幼熟读律法,时?常出入讼堂。你若信得过我的话?,我们细细商量,寻出一个最稳妥的办法,借当?朝刑律,叫你那仇家论罪伏法。你报了血亲大仇,又不至于脏了你的手。”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诚意溢于言表,应小满被深深地感动了。
京城虽然?坏人多,但好人显然?更多。眼前不正是一个?
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他?当?真在涌泉相报啊。
她起身从灶上端来热水,把两人的茶杯加满。
“我愿意和你商量的。”应小满真心实意地说,“但是七郎,我爹爹临终前说了,两边是世仇。老子不在了找儿子,儿子不在了找孙子。”
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爹爹去?世前几天,把我召去?屋里。”
“我爹说,有仇当?然?要当?面报。把从前的来历恩怨都?一一当?面说个清楚,那才叫报仇。否则仇家死?得不明不白的,算报个锤子的仇。”
七郎:“嘶……让我再想想。”
严重程度超乎想象,人彻底坐不住了。他?放下茶杯,起身踱出两步。
“所以你那仇家,和我好友十一郎长得有几分相像,不在刑部任职。如此?说来,仇家的相貌——是二十来岁的男子,七尺半往上个头,体格健壮。身上可有官职?”
应小满肯定地一点头,补充道,“眼睛狭长,皮肤微黑。身上有官职,我仇家在大理寺。”
七郎的视线原本盯着油灯思索,瞬间移过来。“……大理寺?”
潮湿的夜风簌簌吹过小巷,吹过屋里的油灯,吹皱鹅卵石碗里的清水。
七郎抬手拂去?肩头落絮,短暂诧异淡去?,开?始四平八稳地解释:
“大理寺是统称。其实大理寺内部衙门众多,下设两司一狱,各司其职。有正式品阶的八品以上朝廷官员就有百余人。其余还有非官身的文书吏,衙役,牢头,差头等,五六百号人总有的。你可知仇家的具体官职?”
“知道的。”应小满接过茶杯捧在手里,“大理寺少卿。”
七郎登时?被茶水呛住了,捂着嘴,低低地咳起来,许久都?停不下咳嗽。
应小满吃了一惊。赶紧去?灶上端来一小碟煮好的红鸡子,都?是乡亲这两天送来道贺乔迁的喜蛋。
“赶紧吃个鸡子,压一压。你还好么?怎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
七郎慢慢剥开?鸡子的红皮外壳,神色复杂。